四月初三,景顺帝让人召忠顺亲王和王子腾入宫议事。 忠顺亲王是景顺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代他掌管着龙鳞卫。 兄弟俩在立政殿见面,景顺帝直接问了冯一博和贾家的事。 很快,龙鳞卫送来了具体消息。 “都这个时候了,父皇为何还要收拢开国一脉老人的心?”
了解了来龙去脉,景顺帝忍不住轻叹一声。 为了贾家插手抡才大典,实在得不偿失。 看来太上皇真是老了! 旁边的忠顺亲王年龄不大,看着刚过二十。 一脸桀骜之气难掩。 他听到景顺帝的话,立刻一脸不耐。 “皇兄就是顾及太多,若使了雷霆手段,什么甄家贾家,早就掀翻了去!”
“你啊!”
景顺帝叹了口气。 这个倒是年轻。 他耐心解释道:“大魏以仁孝治天下,若失了‘孝’道,皇帝也无法服众。”
忠顺亲王闻言不屑:“孝也不能愚孝,皇兄事事恭顺,看着比那戴权还好用些!”
这话直刺得景顺帝胸口疼。 但他似乎已经习惯打掉牙往肚里咽,闻言并未反驳。 而是道:“景顺之意谁人不知?不过,当初虽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父皇毕竟是禅位,予如何能不承情?”
“本王的封号还是忠顺呢!”
忠顺亲王一脸不忿,又抬着下巴道: “若是这封号有用,那义忠皇叔也不会……” “好了!”
景顺帝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忠顺亲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顿时有些讪讪。 “算了,不说这些了。”
景顺帝面色不虞,忠顺亲王也不敢再造次。 却起了告辞之心。 “皇兄今日找我过来,除了问这事,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景顺帝了解他的性子。 见他要走,自也不留他。 只是叮嘱道:“倒没什么了,你重点还是关注江南那边的动静。”
忠顺亲王闻言得意一笑,信心十足道:“皇兄放心,那边的大鱼已在网中。”
待忠顺亲王离开后,夏秉忠将王子腾带到了立政殿。 王子腾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后裔,也是贾王氏和薛王氏的亲哥哥。 他原任京营节度使。 月前被景顺帝点为九省统制,近期就要奉旨查边。 今日景顺帝叫他来,就是商议巡边之事。 “臣王子腾拜见圣上!”
王子腾身材中等,五十岁上下。 没有丝毫军中气质,反而十分儒雅。 这是因为,他是勋贵之中少有的进士出身。 见王子腾施礼,景顺帝连忙起身虚扶,高声道: “爱卿不必多礼!爱卿乃国之干臣,予之肱股!夏秉忠呢?还不赐座!”
“多谢圣上。”
待景顺帝坐下后,王子腾也不客气。 谢恩之后坐在夏秉忠送来的锦墩上。 景顺帝这时打开了话匣子,先道: “爱卿,这一次到九边巡视,怕只有王卿能够胜任,若是别人去了,予实在不放心。”
巡边之事,去一趟可能就要几年。 实在是个辛苦差事。 但同时,权利也是极大。 若不是军中背景的大佬,根本压不住。 “圣上谬赞,臣为朝廷效力实属本份。”
寒暄两句之后,两人就谈起具体工作事宜。 “爱卿此去,不是简单的巡视,而是让九边知道朝廷对他们的重视……” 朝廷重视,提高认识。 “……要让九边将士从上到下的知道,为大魏流血不是白流……” 明辨功过,完善机制。 “……爱卿还要严查空饷,反复确认奖惩的落实情况……” 加强监督,全面落实。 “……除了这些,还要让将士们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 忠君爱国,培养将士。 “……” 冯渊卷子上的内容被景顺帝顺手拈来,把十几条建议都融合到了边地之事中。 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每每及此,景顺帝都想感叹一声。 真好用啊! 转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王子腾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不是没和景顺帝聊过此事。 只是这次和每次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 “圣上今日所言,让臣茅塞顿开,很多地方真是高屋建瓴,甚至是想前人之未想,让臣佩服啊!”
王子腾一脸钦佩,半真半假的夸赞的道: “听了圣上之言,这次巡边臣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景顺帝脸上微微一红,面露惭愧之色。 “说来,今日的很多观点,还是受前日一张卷子的启发。”
王子腾一愣,道:“哦?看来这次抡才大典,圣上收获不小!”
“唉!”
没想到,听了王子腾的话,景顺帝重重一叹。 随之他忽地心中一动,道:“前日的事,想必爱卿也有耳闻吧?”
王子腾想到这几日的传闻,立刻选择装傻。 “圣上指的是……” “就是前日抡才大典之上,朱批改易之事。”
景顺帝不信他没得到消息,但依旧是一脸掏心掏肺的道: “虽然外面盛传,父皇随意干扰抡才大典,但予只和爱卿说,此事并非如此。”
那日戴权过来朝堂诸公都看在眼里。 怎能没有一点猜想? 王子腾闻言却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施礼,口中道:“臣惶恐。”
景顺帝也不管他,继续道:“说来,此事的起因,还是那冯渊得罪了你那姻亲,荣国贾府。”
“贾府?”
王子腾一愣, 他还以为景顺帝要说什么皇家秘闻。 “冯渊在江南杀倭立了些功劳,又仗着自己有些才学,在贾家妄言史老太君于礼不合。”
刚刚用了冯渊的东西,景顺帝说起话来也是拐弯抹角。 话里话外倒是都向着冯渊。 王子腾听了只能保持沉默。 他能说什么? 说贾家不对? 背后说姻亲坏话,败人品。 说冯一博不对? 显然他不能。 景顺帝就差明说支持冯渊了。 “父皇向来最重孝道,听闻此事就让予给此子一点教训。”
“就是因此,予前日才不得已,改了朱批。”
原来太上皇是为贾家出头。 可那是抡才大典啊! 王子腾眉头紧锁。 这父子俩是要把贾家架在火上烤? 偏景顺帝讲完经过,还一脸委屈。 “这几日予寝食难安,朝堂诸公虽未明说,但想必也都在等予给个交代。”
这才是景顺帝今天召忠顺亲王问话的原因。 士林需要一个过得去的交待。 他必须要先了解事情经过,才能做出应对。 “此事确实棘手。”
王子腾沉吟片刻。 “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