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眼底映着陶昕然满足的笑脸，季寒川忽然意识到，他自身的快乐似乎也变得简单了。
看到陶昕然开心，他就开心。
这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事实上，正因为季寒川的起点太高了，他反而很难获得内心的真正快乐。
可此时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他很明显能体验到一种打通浑身脉络的舒畅感，甚至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这么想着，他真的笑出了声，很轻的一声。
这回轮到陶昕然狐疑地抬头，忍不住问一句。
“……你笑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太饿了以至于吃相狼狈，这个人是在嘲笑她。
季寒川几不可见扬了一下嘴角，淡淡回道。
“没什么。”
陶昕然默默低头继续吃她的小馄饨，觉得还是不要问了，总觉得会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吃完，陶昕然自己洗了碗放到沥水架上，这才心满意足了。
只是两人要出餐厅时，陶昕然忽然在门内藏了一下。
她特意躲在门口的招财树旁边，用茂密的枝叶遮住自己的身体，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
季寒川已经走到外面，注意到陶昕然没出来，回身就看到她探头探脑的滑稽模样。
他微微挑眉，倒是没问，只是淡定地看着她，在原地等。
“……”
陶昕然被盯得头皮发麻，确定周围没人后，才不好意思地走出来。
她知道这个举动挺可笑的，但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么晚了，还是应该注意一下吧，我怕影响你的伟岸形象。”
她抿了抿嘴，生硬地给出解释。
“这么在意的话，是不是得去警告一下那位学徒？”
季寒川确实觉得挺搞笑，却是面不改色地幽幽问了这么一句。
陶昕然就更尴尬了，忍不住嘀咕一句。
“……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走吧，回去了。”
季寒川转眸看一眼郁闷的陶昕然，此时心情甚佳。
专家楼和传媒楼是一个方向，只不过一座靠上一座靠下。
这一段路，他想安静地陪着这个小女人慢慢走。
结果，陶昕然走得飞快。
主要到是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她想回去再整理一下材料。
“感谢你的小馄饨，早点休息！”
到分岔路口，她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下了一段阶梯往传媒楼走去。
“……”
季寒川看着她进了楼门，才有些无奈地往上走。
……怎么莫名有点憋屈呢？
他的心情过山车一般，又有点不高兴了。
而就在进大楼前，一个没眼力见的身影忽然横穿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寒川！”
夏薇薇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换，一来就守在这里，终于等到了季寒川。
“寒川，我来得有点晚了，我……”
夏薇薇把人截停后，立刻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轻声细语地想述说自己一路来的颠簸。
季寒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直接冷声一句。
“你怎么来了？”
夏薇薇的职位，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我争取了一个助手的位置，你让我好好工作，我就想着来学习一下……”
她这么说着，记起七夕那晚被她自己打落的书籍，里面有不少陆之礼的著作。
她便抓住这一点，抬眸小心翼翼地望向季寒川，娇滴滴地说道。
“我看了那些书，觉得来这里能更好地巩固知识……”
“哦。”
季寒川淡漠地应了一个音节，就打算绕过她进门。
夏薇薇眼疾手快地再次拦了他一下，甚至想制造出碰撞的“意外”。
但她的手刚要碰到季寒川的身体，就被避开了。
夏薇薇酝酿好的羞赧笑意微微僵了一下，她倒是也不觉得尴尬，转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寒川，我来晚了，现在都没地方可以吃饭了，不过也不是一定要吃什么正餐，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夏薇薇刻意强调自己能吃苦，闪烁的眼底盘算着如何和对方待更长的时间，便轻声问道。
“你能不能陪我去买点东西啊？”
“……”
季寒川眸色转冷，只觉得夏薇薇很烦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接给了一句。
“有需要找黄山。”
“不是，我只是想和你……”
夏薇薇有些慌了，也有些急切，如果是黄山来有什么用！
可季寒川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里走。
夏薇薇还想拦，却冷不丁接收到居高临下的一记冷眼。
她本能地抖了一下，从季寒川漆黑如夜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波动。
“……你很忙吧，那我自己去好了，没事。”
夏薇薇赶紧低下头让出身位，不敢惹怒这个男人，但末了还是装了一波善解人意。
季寒川冷眸沉沉，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总有人会自讨没趣。
“教授？啊，您等等，明明之前信号好好的……”
陶昕然还没到房间就接到了王教授的电话，室内似乎有信号屏蔽装置，她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好重新跑下楼。
结果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季寒川和夏薇薇站在一起。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季寒川的表情，却能看到夏薇薇身上明显的失落感。
陶昕然微微愣了一下，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没等她细想，王教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昕然啊，能听清了吗？”
“可以了教授，您说吧！”
“是这样的，快开学了，你抽个空回来给师弟师妹做一个经验分享吧。”
听到王教授这么说，陶昕然不由分说就答应了下来。
她一直想报答自己的恩师，有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推辞。
王教授的教学风格一向很严谨，有的时候会被新生误会，她也是想去为自己的老师正名。
她这些前浪离开了校园，后浪们得更加把劲啊。
“等这边的经济会议结束，我就去，大概需要等一周的时间。”
“好，到时候再联系具体时间。”
王教授很爽快，他的得意门生混得风生水起，没有比他更欣慰的人了。
挂断电话，陶昕然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很高兴。
离开了校园，教授心里还记着她，她得更努力才行。
收起手机，她刚想上楼，余光瞥到一个身影向她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