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久前钻进这条狭窄而不容翻身的疏水管道开始,炙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看着眼前年长如父辈般的男人不顾遍体鳞伤,竟用他早已鲜血浸透的臂膀将阻路的铁网强行撑开之时,他才兀地发觉所有“异样”都来自于他。 意思是——作为异生种劳工,不,即便是作为饱经风霜的“领队”,此人所拥有的胆识、魄力与智慧也远远超出了该有的水平。假若引作比喻,就犹似驯顺的羊群里竟生得如此“烈种”:魁梧壮硕,眉眼犀利,头顶尖角且寒意冲天…… 他们逃出来了,难以置信,当下正躲在一块高高隆起的沙丘后面。 虽满身污泥,灰头土脸,但能够相对安好地从那样一座恐怖如九幽深渊般的工厂内脱身,已不可谓不算奇迹!诚然,荆的反咒与断后起了关键作用,可炙心里清楚,真正使一切由天方夜谭化为现实的,是身侧威武的汉子——溟。 老实说,自青年时期,炙就研习过不少“军官”的必修课,当时便已称有万全实力应对八面来风,谁知经此一劫,却让他瞬间从亚基里的将校高材生变成了初出茅庐的“大头兵”,甚至开始享受起有人谋算神机、果敢决策的安全感。 “现在怎么办?”
话从炙嘴里问出。 “会有办法的。”
溟仍是他的领袖。 现时情形,可算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荆没能按照他们约定好的那样,紧随其后;弟兄们也都深陷泥潭,各个生死未卜……然而炙却认为自己真该庆幸还有“溟老爹”可以依赖,有他在身边,就仿佛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天哪,鬼晓得他是怎么被折服的,总之这桀骜不驯的“亚基里次席”终于要彻彻底底地收回所有对异生种人的偏见,几乎替换作敬仰钦佩了。 浅浅地稍事休整后。 立即得悉明确指令。 “转接站。”
溟道,“得往南边去。”
闻言,呆滞,炙不由得吃了一惊,忙向他发问:“你怎么会知道转接站?!”
“没时间解释了,救人要紧。而且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这个‘前清算者要员’最好比我更清楚它们具体会分布在什么位置,以及到那儿以后你要怎么混进去!”
“你的意思是……” 四目相望,踟蹰尽在不言中。 “最近的转接站离我们有多远你晓得么?你撑不到那儿的,时间也不够!”
“对。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到那儿去。而你,小子,你是完全可以的。”
“难道你要我把你丢在这儿等死?”
“不。我要你省着点贮藏物,用爆燃的推力把自己一路送至目的地。”
语气强硬,不容辩驳。 炙感受到少有的震撼。 但他很快又否决了,原因在于溟的计划再明显不过——正是要他去寻求外界帮助,不论枭也好,隶属于墨庭议的监察机构也罢……却都谈何容易啊? 未料再望两眼,溟便露出副好像说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神态,转而做出另一件把炙惊到呆若木鸡的事。 他居然抓起地上的棱石,用其将自己的左臂硬生生地剖开,继而还用手指在创口处搅动、摸索,全程没有哼哼出半点声响——这番“壮举”,炙定须承认:想必原始种人都难以做到。 结果溟只淡淡送上一句:“拿好了。”
他才发现,手边早已递来芯片。 “芯片?!”
“是的。我信你,小子,所以把它给你。里面储存了已经编辑好的‘幽灵信使’,但愿你的学识足够支持你使用它,然后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
“开…开什么玩笑?!”
炙看了看溟,又看了看芯片。 他发现一个醒目的标志。 这标志他记得,他见过。 就在费伦多隆隆驶过的装甲车上。 就在复兴会迎风飘扬的宣战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