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黎山本地人的粗犷魁梧,慕容晏这长相和身板确实显得过于柔弱好欺负了。任谁看,对面这满嘴唾沫星子的人都能一拳将这个白白净净的小郎中锤扁。“别在这吵吵叭火了,人家不是说就是朋友来送点东西吗?你们一个个在这唧唧闹闹的,我们还看不看病了?”
后头一个壮汉扶着他老娘,不满的出声。“去你娘的,他没骂到你头上!”
这人骂骂咧咧的,怼完后边来推慕容晏,“姓慕的,现在给老子认错,要不我打死你!”
手还没碰到人。半路被一只更纤细漂亮的手捏住手腕。文澜眼神很冷。慕容晏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抱着糖葫芦分外安逸的站在她身后,轻飘飘道:“这位兄台回家可以多读些书,在下复姓慕容,不姓慕。”
“你……啊!”
文澜面色平静的松开手。对面那人痛苦的抱住自己手腕,又惊又怒的看她。“还要打吗?”
“小娘们儿,你他娘的找死!”
文澜很佩服他的勇气,也很尊重他的决定。于是在对方扑上来的时候,一拳将他鼻子打歪了。用的是卫雅教的起手式。后边壮汉刚刚扶着老娘坐好,没等伸手帮忙,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他张大了嘴,愕然的看向文澜。而那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小姑娘,正转头和医馆郎中说话。“你回去看诊,不用管外边。”
慕容晏似乎有些迟疑。文澜正想告诉他放心。就见他单手握住糖葫芦,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很温柔的对她道:“手给我。”
?文澜将两只手都抬到他眼前。慕容晏很认真的将她刚刚揍人时指节上不可避免的沾到的一小点鼻涕擦干净,“先进去暖和暖和,外边交给我。”
“唔,你行吗?”
慕容晏眉眼弯下来,“行。”
医馆大门十步开外。刚刚动手那人鼻子上挂着两道血痕,犹自不服气的样子。“我这人天生愚笨,一日只能做一件事,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看看今日是治病救人好,还是将这个冲突解决了好。”
他神情温和,看起来很认真的在征询大家的意见。文澜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以前好像看错了,老弟可能也看错了。小郎中也许善良,但单纯绝对没有那么单纯。大冷天儿的,不痛不痒的小病大家也不会在外边等着。没多久这些人就做出了决定,将闹事的撵走,让慕容晏继续诊病。最开始挑头的胖大娘想蒙混过关。慕容晏将人拦下,淡淡道:“每日跑十里路,少吃饭,你的病自可痊愈。”
“什么?”
“你胸胁胀痛,醒后气短,平日动不动就发脾气找人麻烦,以致肝郁气滞,身上肥肉太多压迫脏腑,致使呼吸不畅,不是什么大病。”
慕容晏直愣愣的说完,丝毫没在乎人家的脸面。胖大娘脸色阵青阵白。找人麻烦……肥肉太多……要不是前车之鉴还在流鼻血,她绝对一个大耳瓜子扇上去!而慕容晏已经移开目光,请排在她后边的那人进屋。随后同文澜一起进去。纸包的糖葫芦摆在诊桌上,同纸笔迎枕一起,不协调中又有些协调。文澜坐在一边烤火。看病人一个个坐下再离开。小郎中始终挂着一抹亲和的笑。只是不知怎的。这笑看久了有些刻板。所有弧度像是固定好的。壮汉排在最后一个。原来他后边还有人,大概是冻的不行先跑了。“郎中,你看看我娘的脚,昨儿滑了一下就说疼的厉害,一直也没好。”
“扶老人去那躺一下吧。”
慕容晏指了指身后的小床,起身看向文澜时,脸上的笑容才鲜活了些。老太太岁数大了,脑子不清楚,只会哎呦呦的喊疼。得亏儿子是个顶用的,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慕容晏先摸了脉,又道声得罪,掀开一点老太太的裤脚。沿着脚踝摸了摸,他问:“之前受过伤?”
壮汉愣了一下,连忙道:“是是,以前打仗的时候是伤过。”
“她骨头现在是歪的,应该是以前受伤正骨没有做好,如今牵扯了一下引出旧疾来,你这样……”他说了一串方法,末了道:“如今吃药怕不顶用,我做几贴膏药,明日你来取。”
将这对母子安排完,才浅浅的呼了一口气,笑问文澜:“很无聊吧。”
“是有些。”
文澜坐直了些,“你就每日这样一直坐着看诊?”
“有时候也出诊。”
慕容晏拿起一根糖葫芦,斯文的剥下纸套,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遍布口腔,还有那股他很熟悉的温和坚定的力量。“好吃吗?”
文澜问他。慕容晏连着点头,嘴里东西咽下去了才道:“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他鼓着腮帮子咀嚼时显得干净无害,完全没有了在外边时蔫坏的样子。文澜很感兴趣的研究一阵,直接道:“我原以为你什么心眼儿都没有,刚在门外真是长见识了。”
慕容晏要去吃第二颗红果的嘴一顿。“那人纠缠不清,我就小小的使了点心思,总不能让你替我担着所有麻烦。”
他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很小心的露出了一点自己的爪牙,“我这些年四处行医,若是什么都不懂,一心想着治病救人,只怕早就扔在哪个乱葬岗了。”
文澜很准确的捕捉到了那点锋利。虽然和想象中有些诧异,不过这也不错,她只是问:“那你前些年,也遇见不少麻烦事儿?”
“不少,有说我没治好的,也有来闹事的…一个地方有好人就有坏人。”
他说完咔嚓一声咬碎了一颗红果。声音又轻又狠,和文遇咬碎时很不一样。“那你怎么应付的?”
文澜很好奇。她出生在丧尸时代,能打的人活下去,没能耐的人被吞食。而她精神力强横,且一向会打架,凭这个就能解决所有麻烦。弱势群体怎么活着,还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