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对见过市面的勾栏女子来说不算多。但这是她们心甘情愿干活就能赚来的钱。不用强颜欢笑,强忍恶心伺候人。女东家还说了…以后若有客人不长眼动手动脚,尽管叫人收拾他们,这的人收拾不了,她亲自来收拾。总之。在打败黄虎子和真金白银的双重作用下,姑娘们建立了一种对文澜盲目的崇拜。所以在她留下任务之后,一群会写字的不会写字的凑在一起,抓心挠肝的打算写出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本子来给她看。文澜此时还不能想象她们的想象力。小郎中这两日出去找药材不在,她便专心忙自己这一摊事儿。先是找人定做了一块匾。勾栏不能接着叫勾栏,她又懒得起名儿,直接改成了“黎山戏院”。又买了张大藤纸,板板正正的将戏院规矩列了几条贴在门口。包括男女皆可进、不可欺辱戏院工作人员等等。贴上第一日就招来不少人围观。许多人一听女子也可进便开始指指点点…结果是,那日附近有好几个男的被女人合伙殴打。文澜当个笑话听了,去找文琴和王氏,想让她们弄些细毛线,做些马甲和半身裙出来。文琴现下用搓线机器用的已是很熟练,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有王氏听说要织好几件,下意识就想推脱。话还没出口,被文澜拦住,“哎,我倒忘了,二娘一向体弱,怕做不了这些东西,我还是另找他人吧,反正一套少说要卖一两银子,有的是人抢着干。”
王氏立即变了脸,“别,别啊,咱们自家的生意何苦去找外人,你不就是想要这样的衣裳吗?我能做出来,这几日就能做出来。”
“那,辛苦二娘了?”
“哪里的话。”
王氏客套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的打听,“真能卖上一两?”
文澜轻笑了一声,“有钱人家的夫人姑娘,咱要的少了人家怕还瞧不上。”
王氏沉吟着点头,又看了眼文澜画的草图,犹豫道:“这同咱们平日穿的衣服也差的太多,那些人会愿意买吗?”
“娘。”
文琴出声打断,“二妹自有她的主意,我们只管将东西做出来就好。”
她又看向文澜,“先做一套看看式样,你觉得可行吗?”
“行。”
……北山上一层雪。巍峨洁白,壮阔又精致。一人一马,通身漆黑,向白山而行。凛冽的北风将文澜的衣衫扯成一面烈烈黑旗,脖子上特意织的围巾没裹严实,叫风吹掉了一些,露出的脸颊有些发红。终于抵达山下。小黑住脚。文澜这才重新裹紧了围巾,只露一双眼睛,上山。“山路开春还得修一修,不然来回走着也太费力。”
她和小黑一前一后,边走边念叨。有树林的地方遮住了一些落雪,地面好走一些。便是这样。也要陷进半只脚去。没人经过的雪地洁白平整,踩上去会发出一种吱吱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很有意思。又走了一段。雪地上便有了人活动的痕迹。文澜沿着那痕迹往里,便见到了马守田。“神女,你……”他看着文澜过来时的路,一时有些怔愣。文澜往他身后看去,一时也有些怔愣。就在另一个方向。马守田已经带人清出了一条路。积雪扫的干净,遥遥看不到尽头。文澜摩挲了一下小黑的缰绳,看向他身后。“我上次…好像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啊。”
马守田已经率先露出了一个笑脸。“下了一冬的雪,都被盖住了,谁也认不得哪是哪……我想着等过段日子积雪开化,修条下山的路,这样进进出出也方便些。”
说着从她手中接过小黑,拴在石屋附近的一棵树上。“不错,另有件事,日后咱们这座山头早晚要招人注意的,防贼的事早做安排。”
文澜进屋看了眼,两间石屋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显得更拥挤了些,多了不少石头做的工具。“先前程大山从这拿蔬果去卖,一应银钱都有给你们吧。”
她问。“有。”
马守田一边答应着,一边要叫人拿记账的那块石头。文澜摆手道不用,只叮嘱他道:“你们也不必将自己困在山上,有什么缺的就出去买。至于山上的收入,想个合宜的办法分给他们一些,全都放在公中不是长久之计。先前来时正好入冬,没多少东西往出卖的,银钱不多还没人生事,往后大笔大笔的银子流进来,分钱的法儿若不提前定好,恐怕生变。”
“我记下了。”
马守田落在她侧后方一步的距离,偶尔抬起的眼,虔诚中藏了一丝妄念。“你近来抓抓紧先将银钱分配的事定好,另外找两个灵活的,去外边帮我寻寻这些东西。”
文澜随手掏出两张纸递给他。一张是果子。一张是香料。马守田接过看了眼,“什么时候要?”
“春耕之前,不过这上头有些东西不见得能找到。”
该交代的交代完,文澜又给小黑加了顿饭。马守田依旧站在她旁边。少年在变声期,嗓音低哑破碎,他勉力控制了,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一点,“你这个年节,过的好吗?”
文澜正一把一把的撸小黑竖直的耳朵。闻言便想起了慕容晏挺直的背,她勾唇笑了一下,“自然不错。”
“不错,便好。”
文澜撸马耳朵的手慢了慢。她以往便在风流里厮混惯了一人,拈花惹草这等事更是没少做。兼那话音温柔又克制,很容易能听出不对来。她直起腰,转头去看马守田。也就那一瞬间。马守田错开目光,去看小黑在地上拱来拱去的大脑袋。“你如今,有十五了?”
文澜却没想藏着掖着,目光堂而皇之的在他身上游移了一圈。少年身形清瘦,略略比她高出一点。眼睛大而有光,脸颊上稍有些少年的圆润,但已经能窥见日后棱角分明的模样。“过年刚十五。”
马守田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太小了。文澜在心里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