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治拖着病体,颤颤巍巍地勉强站起身来,武则天赶忙站起,扶着他的臂膀,其摆摆手,示意不用,而随后又紧走几步,慢慢稳住了身子,眼神一变,凛冽的目光投向殿下,惊得群臣皆是低眉,不敢与李治对视。到了这时,刚刚看似拖着病体羸弱的李治已经挺立了身子,目光冷厉慑人,又恢复到了帝王英姿,其高喝道:“随着戴老和郝老的离朝,以及年前逝去的阎老,作为权力中枢的政事堂一下子空出了多个宰相的位置,从而导致了这段时间朝局的混乱……”说到这里,李治顿了顿,抬眼扫向即将要入主政事堂的几人,而如今也只有尚在东宫的骆宾王不在此处了。稍许,李治又道:“经过天后与相王的提议,最后由朕得出结论,那么薛振,魏玄同,裴炎,以及进入政事堂,稍后会有圣旨发到各位府上……时候不早了,散朝吧!”
话虽如此,李治在这里,臣子自然也不敢散去,而是向着李治行注目礼。李治也明白他在此极为多余,便是笑道:“媚娘,来扶朕一把,旦儿,跟朕过来!”
李旦心头一窒,随即将目光投向狄仁杰,而狄仁杰皱起眉头,片刻后,其方才点点头。有了狄仁杰的暗示,李旦的心里便有了底气,明白此去想来李治也不会为难他。虽说今日有失有得,甚至在末尾,李旦凭借着灵光乍现,使出了妙计,但总体来说,今日他还是一败涂地。新入政事堂的人没有一个跟他相熟,而且有两人刚刚都跟他结下了仇怨,而原本进入政事堂的目标,也是折戟沉沙。经过多日的筹划之后,李旦还是那个李旦,只是挂个亲王的名头,以及所谓的遥领大都督,为此,他有苦说不出。二圣离开后,群臣渐渐散去,只是有相当数量的人临走之时都会瞟一眼李旦,那眼神里有的是忌惮,有的是嫌弃,还有就是那与李旦势同水火的武家兄弟眼里的憎恶。事到如今,这段时日的情形已经明朗,自家那个腹黑的老爹又一次欺瞒了所有人,而他李旦今日被群臣所恶,实在不明白那个擅于伪装的帝王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几个与李旦交好的宰相临走之时都对他有所叮嘱,毕竟今日之事突发,他们几人也未能料理周全,只能在后续尽量弥补了。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李旦才在那特别留下的引路太监指引下,前往李治的寝宫,到底是亲爹,还是李治明白自家小儿子从未到过洛阳皇宫,便特别留下了一个引路的小太监。李旦深知人情世故,自来熟地跟这个小太监攀谈起来,而小太监混迹内宫里,也是个人精,极有眼色,明白眼前的这个小皇子虽不是太子,却在二圣的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而无所不答,尽量将这洛阳皇宫里的情况告知李旦。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李旦拍了拍这小太监的肩膀,将其拖到暗处,避过了宫廷侍卫,便是从袖口内掏出几枚金叶子,而其也是一改刚刚平易近人的模样,冷然道:“你既然在宫里生存,有些关系,想必你也懂吧?你自己想想,若是想好了,这些都是你的……”宫里的龌龊事多得很,设置眼线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炽手可热的小皇子竟然看上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殿下,奴婢只是个小人物……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二圣啊……今日是意外……由于有人生了病,才让奴婢替代的啊……”小太监倒是个实在人,虽然眼睛没离开过那几枚金叶子,但话语里还是在提醒着李旦。李旦瞧见这位小太监也是个妙人,便是将那几枚金叶子给予他,惊得小太监慌张下跪连道不敢,而李旦笑了笑,道:“无妨,你收下吧……现在的人帮不了本王什么,不代表以后不能……过些时日,就会有个小女霸王可能来找你……待日后平步青云之时,还希望这位公公能记得本王……好了,你也可以离开,接下来,本王知道怎么走……”话罢,李旦摆摆手,便已经径直前往了那座最壮阔的寝宫,而那小太监瞧着手掌里的金叶子,怔立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想到刚刚这位小皇子提到的小女霸王,便是心中一颤,明白了将来要来找他的人是谁……另一方面,武则天服侍着李治服药,瞥了眼李治的面色,发现又变得有点差,不禁紧蹙柳眉,担忧道:“陛下,你的身子到底要不要紧啊?”
“呵呵……无妨了,还得亏媚娘的悉心照料……”李治抬手抚着武则天的鬓发青丝,眼底闪过一丝温暖,饶有深意地道,“媚娘,你受累了,据说你事必躬亲啊,这可不好,有些事啊还是让刘仁轨那个老头去做吧……等到旦儿来了,让他给你捏捏肩膀,你还真别说,上次旦儿给朕捏过后,就忘不了那滋味了……”“哦?旦儿还有这手艺呢?莫非那薛仁贵还教推拿手法吗?”
武则天抿嘴轻笑,聪明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也岔开了李治刚刚的话题。李治话中有话,提醒着武则天要将朝廷的决策权交出,不能让政事堂受制于她手里,而武则天更是人精,接过李治自己的话语,硬是让话题岔开了。李治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既然拐弯抹角不行,那就唯有单刀直入了,其继续把玩着武则天的纤手,平静地道:“为了朝堂的稳定,朕觉得媚娘你还是将权力还给政事堂吧……再说如今政事堂人事变动,更是要稳定啊……”话语声虽平静,但其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即使如武则天这般的人物,在绝对的皇权下,也唯有俯首帖耳,娇滴滴地贴着李治的耳畔道:“陛下,奴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维持了朝堂的稳定,你可一定要给奴家补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