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试后,皇帝会在礼部设宴款待新科进士,是为恩荣宴。 晚上时,所有新科进士都要前往礼部参加这次的恩荣宴。 殿试过后,永兴帝对这次的恩荣宴也没有了什么心趣,就让礼部侍郎杨仲林一个人去操办了。 这次的恩荣宴在礼部衙门院子里举办,每个人分食,摆了一百多桌。 众人中间,是美艳歌姬在翩翩起舞,水袖起落。 其他进士都在互相敬着酒,而我们的新科状元李墨染,则在自己的小桌前闷闷不乐的喝着酒。 也没有人不识趣的来打扰他,在满院的喧闹中,李墨染倒是有了几分遗世独立的韵味。 满桌的珍馐美味也没有吸引李墨染的目光,平时自己家里就是这么吃的。吃的太多了,还有什么吸引力。 所有进士都踌躇满志,禁不住的多喝了几杯。 带了醉意以后,众进士之间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客套。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如此良辰美景,不由的让人生起了诗意,使人想在诗上争个第一出来。 现在恩荣宴上座的是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等六部一二把手,还有周朝的许多大儒。 众多学子皆是欣喜若狂,若是能得到这些人的赏识,那将来在官场上肯定能平步青云啊。 说起作诗,众多大儒和官员也来了兴趣。 不多时,礼部侍郎杨仲林命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宴会突然就变成了诗会。 这些年,大周的好诗词可太少了,不知这些新人们,能作出什么有新意的诗来。 那些舞姬也不再跳舞,将笔墨纸砚分发到众多进士面前的桌子上。 文人骚客,红袖添香。 每当有文人写出新作以后,都会由歌姬吟唱出来,精通诗词的大儒们也会一一点评。 被点评的学子们也是满脸谦虚,实则内心都快乐开花了。 李墨染依旧满脸淡然,独自坐在那里喝着酒,纸上未落一笔。 写诗,这些人还不够格,狂傲,当然有狂的资本。 有人戏谑的看着李墨染,不是状元吗?怎么连一首诗都作不出来? 那不甘心的榜眼周其,端起了一杯酒走到李墨染面前:“阁下应该就是那位高中一甲一名的新科状元吧?我等在陛下恩赐宴会中皆有诗词作下,阁下却未写一笔。”
周其目光一凝,发难道:“阁下莫非是看不起陛下,看不起朝堂衮衮诸公,看不起我等。”
李墨染微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在喝酒的李墨染,突然被周其打扰了雅兴,自然不会惯着他。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墨染这里,好一个狂生。 周其听着李墨染大逆不道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状元郎如此的狂傲,未免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李墨染扑哧笑了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什么放在眼中,您……配……吗?”
醉酒后的李墨染,才像是那京城人口中的桀骜、纨绔的国公之子。 周其舒了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一定要让他出丑。 他彬彬有礼了起来,说道:“阁下是新科状元,还会怕写诗吗?还请阁下让我等见识一下状元的‘惊世诗才’。”
还是有太多人不知道李墨染的诗才,只把他当作了纨绔公子,人们只相信自己相信的真相。 至于,那些见过李墨染写诗的人。 很遗憾,没有考中进士,不在这里。 李墨染哈哈笑着起身,醉酒后,脚步踉踉跄跄:“你们既然想看我写诗,那我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诗是什么样子的。”
其他进士写诗是为了谄媚上官,这样的诗自然失去了灵性。 而李墨染写诗,则是随心所欲。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能开心颜。 不好意思,自己就是权贵。 李墨染定了定神,提起酒坛,美酒灌下,打湿了他的儒装。 他借着酒意,提起了笔,狠狠的摁在了砚台上。 挥墨写下的同时,李墨染朗声道:“将进酒,君不见……” 气势磅礴的一句刚刚出口,座位上的郑大儒皱起眉头,他第六感觉得,这首诗一定不简单。 郑大儒焦急的挥手对一旁的杨仲林说道:“快,杨侍郎,赶快抄录。”
杨仲林见郑大儒这么着急,连忙提起了笔,抽过来一张还未作诗的宣纸。 李墨染笑着朗声吟道:“君不见,浩瀚银河星斗转,岁岁流逝不复返……” 左手提着酒坛,右手在宣纸上豪迈的写着。 纸上不再是那规规矩矩的楷体,而是狂草,少年狂气,尽留纸上。 李墨染竟然觉得不尽兴,又是举起酒坛饮酒。 酒尽七分醉,留得豪气十分。 突然,李墨染奋力将酒坛投掷于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他踉跄着步伐,不顾面前的周其,漫步到宴席中央,满脸红色,放声吟诵了起来:“君不见,心似天高命蝼蚁,朝生蜉蝣暮为死……” 一曲将进酒作罢,死寂,全场死寂。 周其不可置信的怔在了原地,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能写出来这首诗。 他一定是抄的,没错,是抄的!一定是! 他是国公的儿子,一定是找人代的笔。 李墨染将周其的一切骄傲,碾碎在了尘土里。 杨仲林擦着汗水看着宣纸上的那首将进酒,还好记录下来了。 不然,若是李墨染清醒后忘了这首诗。 自己还没有抄录下来,让这首千古名作失传,那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礼部侍郎执笔录诗,李墨染怕也是第一人了。 场中的李墨染已经昏昏欲睡,杨仲林连忙让人把他往定国公府送去。 随即,杨仲林低头看去,这首将进酒怕是要名传天下,千古留名了! 宣纸上写着: 将进酒 君不见,浩瀚银河星斗转, 岁岁流逝不复返。 君不见,心似天高命蝼蚁。 朝生蜉蝣暮为死。 人生悲喜多无常, 且将玉琼对浮空。 天生吾徒多傲物, 扬名何须惊世才。 汗马勋劳沙场取, 戮尽胡人觅封侯。 请诸君,酒盈足。 杯莫停,饮千觞。 与君共饮此, 敬请诸君倾耳听。 千金高冠何足贵, 但愿长醉良辰间。 古来圣贤皆死尽, 壮志之士多慨歌。 旦去夕来等闲过, 终其所生碌无为。 料想多为屠狗辈, 径须提剑长歌行。 千金盏,志难酬。 若当一日同风起, 与尔共述滔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