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沈君怔了一怔。
“映月,你在说什么呀?我是沈君,你不认识我了吗?”
可荣映月没听见似的,浑浊的眼珠看着窗外的夕阳动也不动。
侯沈君焦急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啊,对了!这儿应该有她的信息!”
超子忙走向床边儿,果真见到一个小本子。
翻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阿尔兹海默症”几个字。
【竟然是老年痴呆症……】
【怪不得容奶奶不认识侯奶奶了。】
【容奶奶还记得沈君这个名字,只是认不出她的脸了。】
【不要啊!她可是专门来赴约的。】
【大师,有没有法子让荣奶奶想起侯奶奶啊。】
迟念摇了头,“认不出来并不代表忘记,既然没有忘记,便谈不上记起。”
“可……”超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窗边。
侯沈君还在试图让荣映月说话,但后者只痴痴望着夕阳,一声不应。
他不希望侯沈君白来这一趟,可他无能为力。
许是察觉到了超子的目光,侯沈君焦急问道:“有她的信息吗?映月究竟怎么了?”
“她……”超子不忍道:“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什么?”侯沈君震惊无比,“怪不得她连我也不认识了,原来……”
看着呆望着窗外的荣映月,侯沈君心酸无比。
生老病死,她以为只有生死能把二人分开,可没想到,病也会。
但,她还记得。
她还记得,这第五个十年的约定就没有错过!
想到这儿,侯沈君拭去眼角的泪,将一旁的蛋糕拆开放在桌上。
边拆,她边絮絮叨叨地念叨。
“老妹妹,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十年,我们说好每个十年都要一起过的。
这不,我来找你了。
反倒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不过你放心,老姐姐不会怪你的,多亏这位好心的小伙子,今年的蛋糕咱能吃得上!”
侯沈君把送的荷花音乐蜡点燃,“咻咻”几声,荷花的叶子开了,音乐也响了起来。
“老妹妹,你看,这蜡跟咱第一次见面用的那个一样。
你还记得吗?它响了好久,久到我们嫌它烦。
后来我们恼了,就把它砸烂,可它还是不停,所以我们吃蛋糕再也没要过这种蜡。
不过,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砸它吗?
想来你应该不愿意提,我苦?老妹妹,你比我苦一百倍呀!
我们砸它,一个因为觉得飘着难受,一个是因为受了气。
你呀,就是受气那个。
偏偏是你生日那天,你和你丈夫吵了架、挨了打,置气从家里跑出来。
说来真是缘分,你跑到哪儿不好,偏偏跑到一个人在路边吃蛋糕的我旁边儿。
当时我一眼就看出你受了气,看你盯着我的蛋糕,本来是客套地问你吃不吃,谁知道你一点儿都不防备,直接蹲到了我身边。
认识你,我是真开心哪!
你这么开朗,又这么真诚,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家庭。
挨打挨打挨打,每次见你你身上都有伤,真是搞不懂,男人为什么一定要个儿子才罢休?
你女儿多活泼可爱?每次见了我都笑个不停。
可惜,他们家本就不想要闺女,生了病更是不想给孩子治。
我的孩子也是夭折,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孩子那么小,为什么要让他们生病?让他们健康长大不好吗?
可是啊,没法儿。
后来是怎么的?哦,有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要跟你离婚。
成!离!我们一起做小本生意,一起赚钱!
我这个身子半截儿埋进黄土的女人跟你做这些,想起来就痛快!
欸!你看我,说到哪儿去了?
刚才说的是……音乐蜡!
对,音乐蜡。
老妹妹,这次,我想烦一点儿了。
它爱响就让它响吧,我马上要离开,你也听不清楚,它响着不会有任何影响。八壹中文網
可是这……”
“蛋糕。”
就在侯沈君喋喋不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荣映月的声音。
抬头一看,荣映月正伸手够蛋糕。
“吃蛋糕。”
看着荣映月的动作,侯沈君眼眶再次潮湿。
她将音乐蜡拿下来放在一边儿,切下一块儿蛋糕放在荣映月面前。
“想吃蛋糕啊?是不是知道今年是我们的第五个十年?来,我喂你。”
正当她把蛋糕送进荣映月口中时,荣映月却暴躁地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叉子和蛋糕。
荣映月盯住了盘子上的蛋糕,她用手抓起蛋糕,把它塞进了口袋。
“这是给沈君的。”
看着荣映月满手满衣服的奶油,侯沈君泪流不止。
映月还记得给她留蛋糕。
映月只是认不出她,映月没有忘记她。
“好!”她哭着笑,“那块儿是给沈君的,这块儿是给映月的。
来,映月吃!”
荣映月这次听懂了,张嘴吞下了一小块儿蛋糕。
嚼着嚼着,她忽又看向门口。
“沈君呢?”
“我在这儿呀!”侯沈君含泪笑道。
“你?”荣映月打量着对面的人,“你不是!我要等沈君来。”
等的人就在面前,可她却认不出来。
看到这里,超子再也忍不下去。
他蹲在荣映月身前,“奶奶,这位是侯沈君奶奶的朋友,是侯奶奶让她来的!”
“朋友?”荣映月狐疑地看着侯沈君,“沈君让你来的?”
“是!沈君让我来的!”
“她怎么不来?”
“她……”侯沈君有些哽咽,“她有急事。”
“又有急事……”
荣映月盯着门皱起了眉。
“可是,今天夕阳真好。
她答应我要拍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