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还早,睡不着也躺着吧,不要胡思乱想了。”顾歆上前帮姜絮掖好了被子,摁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锁屏上显示的时间,说道。
房间里的光线不亮,这屏幕的光亮得稍稍有些突兀,像是突然出现在黑夜里的烟火,转瞬即逝。
这光映照在姜絮一对好看的眼瞳里,亮了一会儿,随即便又熄灭了。
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她一愣,眼角有一滴泪顺着脸部轮廓滑落,悄无声息地低落在了枕边。
距离产生美,这终究只是文人在纸上描绘出来的美好畅想罢了。
如果我现在能陪在他身边的话,至少还能知道他是否安好,而不是像一个被抛弃在远航大海的一叶孤舟上的人一样,如此的孤立无援。她合上双眼,眼泪便落了下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我今天可算是体验到了。
她紧紧地握着被角,手心渗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透过不太厚的被套渗入了内里的填充棉里。
“旁边不是有一张空床吗?你去那里睡吧,阿歆。趴着睡对脊椎不好,可不能因为我,让你落下病根来了。”想起顾歆刚才那看起来极不舒服的睡姿,她睁开眼,对着正忙碌着的顾歆说道。
她说完,顾歆手里的那只安眠药盒也应声掉落在了垃圾桶里,和一堆大大小小的垃圾混杂在了一起。
顾歆回过头来,故作无事地笑笑,端了一盆热水来,给她扭了一条热毛巾擦脸。
灯光悠悠下,能清晰地看到从面盆上蒸腾出来的淡淡水雾气,顾歆动作熟练地把一条毛巾扭得半干。
拿着毛巾走到床前,顾歆轻轻地撩起了她的刘海,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右边脸。
不一会儿,姜絮便感觉覆盖在整张脸上的那层油腻都被吸附在了毛巾上,余给了她的,只有神清气爽。
她稍稍觉得轻松了些,换了个姿势躺着,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
“记得要去床上睡,不然我会生气的。”她的声音被捂在了被子里,听起来闷闷的,不太听得清。
顾歆垂眸一笑,看着发红的两边手掌,才意识到刚才扭的是在一百度沸水中浸泡过的毛巾。自从她住院以来,顾歆已经慢慢地习惯了帮她打水洗脸,渐渐的,居然已经做得这么熟练了。
本来顾歆是极不擅长做这些照顾人的事的,因为姜絮从前生病了,都是理所当然地被徐司寒安排得好好的,出入都有专人照顾,根本就用不着她来帮忙费心。
她要做的,只是配合好徐司寒的安排,就可以了。
大抵是从前过得太轻松,她慢慢地都忘记了现在徐司寒并不在姜絮身边。很多事,他也没法亲自处理,更多的,是需要她这个在姜絮身边的人帮忙去处理。
不过,好在在这几日的操劳下,她也慢慢摸清了门路,也做得轻车熟路起来了。小到换床单,大到追着医生问,她都已经是很上手了。
这时,一阵低低的抽泣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手上的毛巾“啪嗒”掉进了面盆里,溅起来的水花有些打在了她的脸上,烫得她紧紧地蹙着眉,表情也稍稍有些扭曲了起来。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让人过来给你换一下床品?”匆匆擦干了脸,顾歆便快步来到了床边,对床上那个肩膀微微抽动着的人儿问道。
说话的时候,顾歆也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姜絮,继而又引得她情绪过激了。
想起她服了安眠药睡下后,才好不容易镇静了些,顾歆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让她回到刚才失控的状态了。
到时候,可就不再是一小颗安眠药能解决的事了。
“呜呜,”哭声断断续续的,声音裹在了被子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
姜絮整个人缩成了一只虾似的躲在了整张被子里,仅仅靠着一个小小的口子来换气,她的胸膛因为抽泣着而频繁起伏,好几次她都以为喘不上气来了。
她想起了有人说过,梦是反的。
可她恰恰在梦里真真切切地见到了徐司寒站在她面前。
这难道是在预示着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吗?她伸手紧紧地捂着嘴,眼泪从手背手心淌下,直直地滴落在了床单上,濡湿了小小的一片。
不知道哭了许久,她觉得眼眶里应该再也流不出泪了,这时也是一阵口干舌燥着。轻咳了好几声,她终于翻开了裹在了身上的被子,呼吸到了外头的新鲜空气。
“咳咳咳,”她呼气太频繁,一个不小心便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顾歆见状,连忙上前来给她拍拍后背,好帮她顺一顺气。
见她好些了,顾歆才起身去拿那杯早已倒好了放在案面上的水。这水她来来回回掺过好几次热水进去了,可见姜絮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就一直放着没动。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姜絮愿意出来了,顾歆便想着哭了这么久,她的喉咙一定很难受,顺过气了,就立即去给她拿水了。
“慢点喝,这儿还有。”果不其然,姜絮一接过杯子,就仰首一饮而尽了。甚至还来不及去擦擦从嘴边淌出来的水。顾歆只能着急地说道。
不一会儿,一只空空如也的杯子就回到了顾歆手上,因为喝得太猛,姜絮也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都给重新呛出来了。
“你看,我就说了,让你慢点喝,不着急。你这样身体吃不消。”顾歆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道。
别看姜絮这人平时还挺好说话的样子,也就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她这人其实倔得很,一旦有什么想不通的,她如果选择埋在心里不说,那么谁也不可能问得出半句来。八壹中文網
这也就说明了,如果她一股脑儿地钻牛角尖往坏的那边想的话,没人能及时拉她一把,后果也就不可设想了。
这时,顾歆才发现床单上被汗浸湿了一片,姜絮背上的衣服也是湿透了。
“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拿新的来换。”顾歆拧着眉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去翻找那已经被收好在了行李箱里的衣服。
看着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顾歆心里也是一阵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