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着马车行了十日才进入了邺城。听着外面喧嚣热闹的声音叶瑾芝忍不住掀开了车帘。街道两旁飞檐楼阁鳞次栉比,沿街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玩杂耍的江湖艺人时不时地秀出几个绝活引得围观人连连叫好。叶瑾芝忍不住想跳下马车去凑热闹,叶丞相及时拉住了她,“先回府,以后有的是机会。”
马车渐渐驶入了一条幽静的街道,看着一片片高大的宅院,叶瑾芝明白这肯定是邺城中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马车在一片粉墙琉璃瓦的宅院前停下。叶瑾芝随着叶丞相一起缓缓走下马车。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挂着一方匾额,匾额上书三个金色大字——丞相府。许是先前就派人通传过了,此时丞相府门大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率一冲仆役在门口站着,见叶丞相与叶瑾芝从马车上下来,慈眉善目的老人赶紧迎了上来向叶丞相行了一礼,“恭喜老爷寻回小姐。”
说罢忙将叶丞相与叶瑾芝往府内迎。叶丞相指了指老人,对叶瑾芝道:“这是管家。”
“给小姐的住处和丫鬟可安排好?”
叶丞相问“回老爷,都安排好了,小姐若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管吩咐。”
管家恭谨地答道休息了片刻,吃了茶管家便吩咐膳房上菜,看着一道道精美飘着香气的菜肴端上桌,叶瑾芝忍住吞了吞口水,她本就饥肠辘辘再加上这些菜她以前见都见过,更别提吃了,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问:“我能吃了吗?”
叶丞相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多吃点,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吩咐膳房的下人做,让你在外受了这些年的苦,往后爹爹会尽力补偿你的。你那位嫡母已经去世,我也没有其他子女,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叶瑾芝点点头,专心地吃着白瓷碗里的菜,她本想着要一口一口细细品尝,无奈这些菜肴太好吃了,没多久她便弃了筷子,直接上手撕扯着烤鸭往嘴里塞。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菜肴被叶瑾芝一扫而光。叶丞相看看打饱嗝的叶瑾芝又看看桌上的残羹剩菜心中一阵唏嘘,这闺女是不是太能吃了一点,照此下去会不会吃成一个大胖子,到时候嫁人可就有些难办啰。叶丞相的担心在半个月以后就消失了。虽然这半个月的时间叶瑾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圈,可是吃的却是越来越少了。毕竟再好吃的美味佳肴连续吃半个月总会腻。这半个月的日子叶瑾芝过的好不惬意,在两个贴身丫鬟小荷与兰心的指引下,叶瑾芝很快就弄清楚了丞相府的布局。无聊时她就倚着栏杆喂喂池塘里的锦鲤,或者逗弄逗弄廊檐下鸟笼里的鹦鹉。春日花香正浓,叶瑾芝时常躺在后花园的花丛中发呆,叶丞相极为忙碌,除了每日上朝外还要在书房里处理些公务。即使是这样叶丞相也会抽出时间与叶瑾芝用膳。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之后,叶瑾芝着实是憋坏了。在得到叶丞相的允许后,叶瑾芝一大早就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了。穿过两条幽静的街道后,叶瑾芝来到了当日初入邺城时,经过的热闹街市。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喝彩声吸引了叶瑾芝的目光,她朝着喝彩的人群跑去,挤到最里面只见一位中年汉子在表演自己的绝活喷火,那喷出的火焰足有一丈多高。叶瑾芝连连叫好,见有人往汉子旁边的盘子里丢银子,叶瑾芝也忍不住从钱袋子里掏出些碎银子往盘子里扔过去。丫鬟兰心和小荷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叶瑾芝的身边,看着高声叫好的叶瑾芝,兰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刚到街边她与小荷还没反应过来,叶瑾芝就已经挤进了看杂耍的人群中,这要是把小姐弄丢了,她俩可就要受罚了。看了一阵杂耍,叶瑾芝转身朝着街边摊贩的小铺走去,除了看杂耍的人群就数这些摊贩的吆喝声最热闹。摊位上的各种小玩意和吃食着实不错,叶瑾芝沿街一边吃一边买些小玩意。行至一家名为‘百宝堂’的金饰玉器店,叶瑾芝停住了脚步,叶瑾芝看着这店的牌匾嘴里念叨着,“百宝堂,这老板还真敢起名字。”
她对旁边的两个丫鬟挥了挥手,“走,咱们去这店里瞧瞧,看看这百宝堂里都有哪些个宝贝。”
叶瑾芝刚一踏进店内,店里的伙计一看她穿着不俗,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小姐,咱们小店最新出了一款步摇,这邺城里的世家小姐可都在小店买了一支呢?”
伙计说着便已经把步摇拿了出来,叶瑾芝扫了一眼,这步摇看上去与她刚在外面小摊上看到的差不多,且这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便道:“是吗?这店里也没其他客人你莫不是在框我吧?”
掌柜连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一脸堆笑地对叶瑾芝说:“果然一般的俗物入不了小姐的眼。”
掌柜边说边对站在旁边的伙计使眼色。不一会儿,伙计便捧了个匣子走了出来。掌柜把匣子打开,从里取出一对玉镯递给叶瑾芝,玉镯看上去色泽温润,摸上去细腻光滑。叶瑾芝觉得不错,想着给竹叶村的春花和珍珠一人一只,便问:“这玉镯怎么买呀?”
掌柜看着叶瑾芝满意的神色,一边笑一边道:“小姐果然好眼力,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叶瑾芝放下了手里的玉镯,着实是有些贵了,自己还从没买过如此贵的东西呢。可是这玉镯看上去也确实不错,她便又把玉镯拿起来地对着光线仔细地看起来。一旁的掌柜倒也不急,坐在一边悠闲地喝起茶来。正在此事,一位着蓝色绣竹叶花纹锦袍的男子走进了店内,伙计立刻热情地迎上去给他介绍各种珠宝玉器,这人也奇怪,不说话,伙计给他介绍什么他便看什么,不点头也不摇头。 叶瑾芝把玉镯拿起又放下,最终咬了咬牙决定把这对玉镯买下来,她把玉镯放进匣内,“掌柜的,这玉镯我要了。”
掌柜连忙放下茶杯,把叶瑾芝往柜台边带,“小姐买这镯子,可是赚了到啦,这玉镯小姐带着肯定好看。”
叶瑾芝笑了笑,边吩咐身边的丫鬟拿银票边又把玉镯拿出来试戴,刚刚只仔细地瞧了,此时听着掌柜的话,她便忍不住想戴着试试。看着如雪皓腕上的碧色玉镯,叶瑾芝着实满意。叶瑾芝把玉镯取下来,正准备把玉镯往匣内放,那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似乎是看什么看得入神了,没注意到叶瑾芝。他一转身,胳膊便撞到了叶瑾芝手里的玉镯,只听“叮当”两声,两只玉镯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节。叶瑾芝看着碎成几节的玉镯呆住了,这可是自己刚挑好,准备买下的呀。那男子倒是不急,他面不改色地捡起地上碎成几节的玉镯,在手中掂了掂,“色泽上做到了以假乱真,可这拿在手上的分量着实差了些。”
他从随身的钱袋子里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掌柜,“东西虽然是假的,但是我不小心弄碎的,这五两银子便算我赔你了。”
一旁的掌柜刚想发火,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后,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变,他摆摆手,一脸谄媚地对男子笑了笑,“大人,小人这店里就这镯子掺了点假,其他的您可都看了,都是真的。”
那男子挑了挑眉,“自从卖了块假玉佩给我,被我识出后便以为你改过自新了,看来还是没长记性呀。”
掌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不能关了我的店呀。”
掌柜抱住那男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小人再也不敢了呀,我保证再也不卖赝品了呀!”
其实邺城里买卖金玉赝品是常有的事,一直以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即使是闹到衙门里,最多也就是卖赝品的店家赔钱了事。只是上次这男子仗着自己的身份,狠狠地把这店掌柜整治了一番,所以这假玉镯被发现,掌柜才吓得跪地求饶。那男子似乎也没有真的要重重惩罚那男子,他冷声道:“你要是把鼻涕蹭到我衣袍上,那你的店可就真的要关上了。”
掌柜一听这话连忙松开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声道谢。男子瞟了掌柜一眼,“虽然近半年来,你店中没有赝品卖出,若再被我发现一次,你的店便是关定了。”
掌柜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那男子没再说什么,抬脚往店外走去,行至门口,他转身对傻站在一旁的叶瑾芝说:“出门记得把脑子带上,像你这样没脑子不识货的,别人不骗你片谁?”
不等叶瑾芝反驳,那男子便走了出去。叶瑾芝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尴尬的掌柜,觉得真是晦气,自己要买的东西是假的,被人撞破了,竟还遭那嘲笑。她摇摇头走了出去,朝那男子的背影啐了一口,“以为自己是谁呀,哼,有什么了不起。”
太阳西垂,叶瑾芝与两个小丫鬟有些累了,便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茶楼。叶瑾芝寻了张桌子坐下,让小二上了些点心与茶水。由于出门没坐马车,而此时天色已晚,她便多给了小二几两银子,让小二寻辆马车来。叶瑾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吃了几块点心,觉得疲惫感稍稍减了几分,便对两个丫鬟说:“你们也喝茶歇歇,这茶还不错。”
“没想到这没带脑子的姑娘还懂茶呢?”
一听这话叶瑾芝翻了个白眼,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又碰上了那穿蓝色锦袍的男子。她转过身,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实在是觉得这人有病。她初到邺城,不想给自己的爹爹惹麻烦,便没有同那男子说什。恰好此时小二把马车顾好了,叶瑾芝便带两个丫鬟往外走,行至那男子旁边,叶瑾芝觉得平白被这男子嘲笑有些不甘心,她笑了笑,“公子喝茶可慢些,小心一不小心烫到自己。”
说完她便用力地向那男子端着茶杯的胳膊撞去,茶水立刻溅了那男子一身。她朝男子做了个鬼脸,“你撞了我,我也不小心撞了你,扯平了。”
不等那男子说什么,叶瑾芝拉着两个丫鬟朝门外的马车跑去。看着叶瑾芝远去的背影,那男子并不恼,只微微一笑,摇摇头嘴里念叨着,“还以为转性子了呢,原来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