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1 / 1)

这些时日,楚白只要得空便会教叶瑾芝一些简单地剑法和拳法。叶瑾芝虽也刻苦练习但总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往往楚白只须一招且不用全力叶瑾芝就溃败的不成样子。院中,楚白看着叶瑾芝舞剑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你这剑法去街头卖艺只怕都得饿死,要是碰上个稍微有些气力的乡野村妇,三两下便能把你打趴下!”

叶瑾芝听了也不恼,她自顾自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只是挥剑中带了一丝不忿,小肚鸡肠的男人,找着机会便要把自己嘲弄他的话还回来。叶瑾芝眉毛一挑,趁着楚白喝茶之际挥剑朝他刺去,然而楚白只是双指捏住剑尖轻轻一弹,叶瑾芝便后腿步踉跄几步,随即摔倒在地上。叶瑾芝从地上爬起来,把剑扔在地上嚷嚷道:“不练了,不练了,我就是练一辈子也打不过你。”

楚白看着叶瑾芝狼狈的样子轻笑道:“别说一辈子,就你这练法再加上一辈子,也打不过我。”

“你的意思是我练剑的方法不对?”

叶瑾芝望向楚白。楚白点点头,“你力量太弱,身形又不够灵活,想要练好这套剑法只能先练基本功。”

楚白站起身指了指院子,“每天先绕着院子跑上十圈,再把我教你的拳法打上五遍,也许这剑法能被你稍稍领会几成。”

叶瑾芝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你该不是在骗我吧,这样能行?”

“这样当然可以,”阿越从屋顶上跃下来,“我从五岁便开始学武,您练剑太晚,只有先练基本功才有可能学成这剑法。”

叶瑾芝对阿越还是十分信任的,她当下便决定跟着阿越开始练习剑术,奈何楚白拎着叶瑾芝的后衣领向着院墙角一丢,“哪能随便更换师傅,我有时间便盯着你练习。”

他转身面对阿越指着叶瑾芝,“我忙的时候你便盯着她练习,别让她偷懒!”

跑步练拳实在是有些辛苦,叶瑾芝总是还没跑上几圈,便躲起来喝喝茶吃上几块糕点,可是阿越却像个幽灵一样,有时候她刚拿起茶杯阿越便跳出来,“小姐,您只跑了一圈。”

叶瑾芝刚塞了块糕点到嘴里,阿越:“您该练拳了。”

阿越:“您还有五圈没跑。”

阿越:“您刚刚打拳软绵绵的,不能作数!”

阿越......第八章十日后,叶瑾芝在阿越的督促下,这套简单的流水剑法她自认为大概掌握了五六分。院中,叶瑾芝飞身跃起随着手腕的快速翻转,头顶细细的柳枝便如一条条细小的蛇虫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地上。叶瑾芝回身收剑,得意地冲坐在院中的楚白大声喊到,“怎么样?略有小成吧!”

经过这些天的剑法练习,楚白实在是觉得叶瑾芝在练武一事上没什么天赋,他扣了抠鼻子点点头,“还可以,街上的小毛贼应该是打得过了!”

看着这些天叶瑾芝起早贪黑地刻苦练习,楚白不忍心打击她。私底下他也吩咐了阿越,让他时时刻刻都跟在叶瑾芝身边保护她,别让她误打误撞受了伤。这天用过早膳,叶瑾芝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坐上了马车,前往金尺河。几日前赵仙瑶约她游湖,说是泛舟湖上解暑极佳。一路上,叶瑾芝时不时地挑开了车帘向街道上张望着,小荷不解地问:“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叶瑾芝伸手打断,“别吵,我在看街上有没有小飞贼什么的,我好行侠仗义。”

兰心和小荷一脸惊讶,小姐这是练剑练得有些走火入魔了吧。行至金尺河畔,叶瑾芝跳下马车,早早等在一旁的赵仙瑶迎了上来,她看了看叶瑾芝手中的佩剑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耍上剑了?”

“你才耍贱呢,我现在可是学会了流水剑法”叶瑾芝抽出佩剑手腕反转舞了两下,“遇上些小毛贼,我唰唰两剑便能把他们身上戳出两个大窟窿来。”

赵仙瑶一脸不相信,但也不想打击叶瑾芝,毕竟叶瑾芝刚遭遇刺杀,能学些粗浅的功夫以防万一也是好的。这次游湖的船只比起二皇子的画舫要小得多,整个船只有一个船舱,且船舱内的布置的极为简单,只一张桌案和几个绣墩。叶瑾芝进了船舱便感觉一股微微的凉意袭来,她仔细瞧了瞧发现这船舱四周都放了些冰块。坐在桌案旁饮着冰镇葡萄汁的李瑞轩见叶瑾芝与赵仙瑶进来,连忙招呼她们坐在。他拿起放在冰块当中的酒胡往叶瑾芝与赵仙瑶面前的酒杯中斟满了葡萄汁,“这是我在府里就命人备好的,在这冰块中冰镇一下清凉解渴。味道甚是不错,你们快尝尝。”

叶瑾芝坐了一路的马车,确实有些渴,她端上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还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会享受,不仅能到这金尺河游湖避暑还能有冰镇的果汁喝!不过比起二皇子的画舫你这条船稍稍差了些。”

李瑞轩勾起唇笑了笑而后又正色道:“对了,前些时日遇刺,那刺客的幕后主使可找到了?”

叶瑾芝摇摇头,幕后主使不就是你的二堂哥吗?知道也没用啊,无凭无据地还能把他抓起来?当然这些话叶瑾芝只能在心里抱怨,毕竟是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呀。叶瑾芝吃了一口冰镇的西瓜,“那些刺客都都死了,死人嘴里也问不出话来,现如今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赵仙瑶伸手摸了摸叶瑾芝搁在桌案上的佩剑,“学着功夫防身也不错,这刺客没找着,保不齐还有下一次。”

她望向叶瑾芝,“我府中有几个家丁的功夫还不错,要不我送给你。”

“不用了,刚刚赶马车的车夫看见了没,那是我爹爹送给我的护卫,”叶瑾芝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能打十个呢。”

三人吃着冰镇瓜果,闲聊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三人正准备吩咐下面的仆从把午膳端上,便听到一阵阵咿咿呀呀似歌声又不似歌声的声音传来。三人听得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叶瑾芝率先站起身跑出了船舱。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金尺河面一丝微风也没有,河面蒸腾的热气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有些喘不过气来。叶瑾芝站在甲板上,她抬手挡在额头,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一艘画舫。只见画舫最高处立着一位身穿火红衣裙的女子,女子面上戴着一件制式古怪的面纱。那面纱中间有着一个如烈阳似的图腾,图腾周围绘着一双双眼睛。那女子脚穿一双带有红色铃铛的木屐,她手执拂尘正扭动身体轻轻地舞动着。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正是从她的嘴里发出的。那女子的周围又有五名与她装束相似的女子各提着一只篮子,从篮子里面取出花瓣不断地撒向河面。“奇怪,现如今道姑的排场竟这样大了!”

赵仙瑶瞧了瞧那画舫又看看自己身在的这艘小船,“那画舫后面的几艘小船都比我们这条船要大!”

叶瑾芝点点头,“不过这道姑的装束也挺奇怪,”她拿出手帕抹了抹面上的汗珠,转头问一旁的李瑞轩,“这是在作法?招魂?”

李瑞轩摇摇头表示不知。画舫与三人所在的小船擦身而过,只见后面一艘艘小船上都是一位位身着紫色衣衫的青年男子,这些男子倒是都作道士打扮。画舫渐渐远去,看方向倒是向着岸边驶去的。岸边早已有一位身穿华贵墨色锦袍,年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等候着。老者看画舫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上的欣喜与敬畏神色越来越浓重。岸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民众,这些民众不似是冲着画舫来的,倒是像冲着那岸上的老者而来。画舫靠了岸,红衣女子慢慢地走下了画舫,那候在一旁的老者连忙跪了下来,“恭请仙姑驾临。”

岸边原本就望着老者窃窃私语的民众,顿时高声议论起来。“这位老人是谁?”

叶瑾芝指着岸边身穿锦袍的老人,“能用这么大的画舫迎接这道姑,而且还是在金尺河上。”

叶瑾芝啧啧感叹,“有钱人啊!”

“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啊,”看着叶瑾芝一脸疑惑,赵仙瑶摇摇头,“邺城首富郑业啊,整个邺城的商铺有一半是他的产业!”

叶瑾芝点头,原来如此,自己原以为是邺城中的哪位官员呢,闹了半天居然是这邺城的首富。可是堂堂的邺城首富为何要向一个道姑行如此此大礼呢?难道是家中闹鬼了?请这道姑来此作法?“这郑业家宅近日莫非有些不安?”

叶瑾芝问道“没听说啊?”

赵仙瑶摇摇头,“我家那一向爱打听闲事的丫鬟小桃只说郑业的长子生了重病,这邺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被郑业请了个遍就是不见好!就差去齐州寻天下第一名医苏子嵘了。”

“好好的名医不请,难道请这道姑画几道符,咿咿呀呀的念几遍经就能好?”

叶瑾芝嘲讽道“名医哪那么容易请到”李瑞轩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这苏子嵘向来喜欢游历四方,去齐州的济春堂也不一定能见着苏子嵘。”

三人看了一阵,只觉得此事实在是荒唐便回了船舱,直到天快黑了,三人才离开了金迟河。天气炎热,叶瑾芝居住的小院中,知了在烈阳的炙烤下不停地叫着,叶瑾芝只着了中衣斜斜地靠在床榻上,她只觉脑袋昏倦却是被这知了吵得无法入睡。还是在那金尺河游湖的好,既不觉得这知了吵闹又有朋友的陪伴也不会如此困倦。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几遍都睡不着,叶瑾芝索性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兰心,把冰镇的瓜果送些来。”

叶瑾芝停下手,仔细听了听外面静悄悄地没有人应声。这丫头还真能睡,这么吵也能睡着,叶瑾芝摇头笑了笑又喊道:“兰心,小荷,别睡了,快去拿些冰镇瓜果来。”

然而依旧没有人应声。叶瑾芝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这人都跑哪去了。她刚伸手准备把门打开就听见一个声音在门口道:“小姐,她们都出去了,您要的瓜果我给您取来了。”

叶瑾芝赶紧穿好外衣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阿越和他手中的水果,她拿了一块甜瓜问道,“都出去了?去哪儿了?”

阿越摇摇头,“不知道,您用完午膳,伺候您睡下后,兰心姑娘和小荷姑娘就出门去了。”

叶瑾芝点点头,“小丫鬟爱疯爱玩也正常,”她留了一半瓜果给阿越,“这些给你,我进屋了。”

一盒子冰镇瓜果见底,兰心和小荷才满脸大汗地推门进了屋子。兰心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叶瑾芝笑了笑,“小姐,您醒啦!”

叶瑾芝点点头,“本来就没睡着。”

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倒是你们两个,正午日头如此毒辣,你们跑哪儿去了?”

小荷端了桌上的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光,她抹了抹嘴道:“小姐你可还记得前几日那金尺河上那画舫中的道姑?”

叶瑾芝点点头示意小荷继续往下说,小荷微微一笑,“那道姑把苏子嵘苏老爷长子的病给治好啦!”

小荷似是渴极了,她又接连倒了两杯茶喝下,这才继续说下去,“不光如此,那仙姑还救治了好些疑难杂症的病人,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她不仅免费给他们治病还施舍了好些银子给他们呢!”

“这么说来,那女子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叶瑾芝由衷道“那是,堂堂苍玄教的邺城分教女史怎么会没真本事呢!”

小荷一脸与有荣焉地得意道“苍玄教?”

叶瑾芝不解“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那日仙姑一行人画舫游湖,不仅是前来给苏老爷的长子治病,更是要在邺城开设分教。如今他们的分教便设在城东,我们此番前去便是往那苍玄教的庇佑箱里捐银子,既是为自己积攒功德得仙姑庇护,也能助苍玄救助那穷苦之人。”

小荷挑了挑眉,“小姐,你要不要也往那庇佑箱里捐些银子。”

叶瑾芝想了想点点头,“如此说来那苍玄教行得还是拯救穷苦的善事。”

她站起身推开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看了看刺目的阳光叶瑾芝道:“等太阳落山咱们便去瞧瞧!”

傍晚时分,火红的晚霞映的天边犹如被烈火烧着了一般。叶瑾芝穿戴整齐,坐上马车向着苍玄教的方向驶去。马车缓缓行驶在城东的大街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清脆的马蹄声传入叶瑾芝的耳朵,她挑开车帘往街道两旁的店铺望去,“这些店铺怎么有一多半都关门了,街上为何如此安静?”

兰心摇摇头,“兴许是天热了都回家歇着了吧!”

叶瑾芝拿出小扇轻轻的地摇着,太阳虽已落山但余威还在,这出门没多久她的鼻子和额头上便出现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只听得赶马的阿越“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叶瑾芝出声询问,“怎么停下来了?苍玄教所在的槐花巷还远着呢?”

叶瑾芝从车内探出脑袋不由得傻了眼,只见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手里都拿着银子向苍玄教的方向涌去,时不时地还有人大声高呼,“仙姑仁慈,求仙姑庇佑!”

叶瑾芝从马车上下来,望着汹涌的人潮,槐花巷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呢,难道前去捐银钱的人已经排到这里了。叶瑾芝询问旁边的兰心,“你们午膳时分去时人也如此之多?”

兰心摇摇头,“晌午正热,前去的人大多是各府的丫鬟小厮,虽没有如此之多但也着实不少!”

叶瑾芝观望了一阵准备就此离去,她一只脚刚踏上马凳便听见前方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集聚的人群开始四散开来。一队佩刀侍卫开始驱赶四散的人群,只见一个高个子侍卫高声喊到,“都散了散了,求仙姑庇佑不再这一时,明日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前面人太多都有好几个受伤了。都散了啊!”

一名女子哭哭啼啼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只见她发髻歪斜,头上的钗环歪歪扭扭地挂在头发上。名贵锦缎做成的衣裙不禁染上了一些污垢,裙角竟然还破了几个大洞。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只着了一双袜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那女子身边的丫鬟比她还狼狈,一双脚肿得像馒头,大拇趾还渗着血。那女子看叶瑾芝盯着她,便行至叶瑾芝面前停了下来,她瞪了叶瑾芝一眼,“还是瑾芝妹妹聪明,现下才去,若是早去一刻说不定比我还狼狈。”

叶瑾芝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摇摇头,“这位姑娘你落得如此狼狈,可见是仙姑有意惩罚你,你还是回家再多取些银子给仙姑送去,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仙姑,那可就麻烦了。”

那女子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丫鬟拉住了,丫鬟在女子耳编低语了一阵,那女子暼了叶瑾芝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叶瑾芝看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将脑海中见过的世家大族的女子仔细筛选了一遍,半晌才想起来,原来这是举办过赏荷大会的李淑兰。叶瑾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淑兰的背影笑道:“原来是李淑兰,我刚刚都没认出来!”

“回去吧,这街上太乱了!”

叶瑾芝回过头发现楚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楚白微微喘着气,面上有大颗大颗汗珠冒出来。叶瑾芝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应该早就从邢部署衙回府了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白拉着她坐上马车,随口道,“岳父听闻此处有人受伤,怕你爱凑热闹被误伤,所以要我前来看看。”

叶瑾芝点点头,“我也才刚来。”

她转过头看着楚白,“对了,那些人伤得重吗?”

“有两人被踩得狠了些,不幸身亡了!”

楚白神情有些黯淡,似是为那两名死者感到痛心。叶瑾芝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等惨事。她不禁感叹,“求仙姑庇佑,却为此丢了性命,真是讽刺!”

楚白突然神情严肃地看着叶瑾芝,“这仙姑的到来未必是什么好事,你且记住不要凑那热闹往那庇护箱里捐银子。”

叶瑾芝原本对这仙姑所谓的赐药庇护就有些怀疑,现如今又发生了此等惨事,她是断断不会相信这仙姑了。两名百姓的死亡导致的结果便是朝廷派人把苍玄教的庇护箱撤了,那仙姑也被京兆尹抓去下了大狱。一开始邺城的百姓只是有些惊讶,然而时间长了,有些人便开始不满起来,总觉得朝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讲理,那么好的仙姑怎么能抓起来呢!一时间邺城百姓们怨声载道,议论纷纷。朝廷迫于压力,只得草草了结此事,放了那仙姑。至于往庇护箱捐银子一事被彻底禁止。百姓们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不敢再加以指责。只是偷偷地往那苍玄教的教徒手里塞银子,以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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