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而已,在不曾真正掌握其谋反罪行前,陈子明还真不好立马给其定罪的,诈唬上一番,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大人此言何意?末将素来忠心耿耿,您虽是宰辅,怕也不能如此妄自加罪于末将罢?”
谋反乃是抄家灭族之大罪,根本不可能有丝毫的侥幸可言,再借陆自高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此际认将下来,加之自忖行事隐蔽,除了几名绝对心腹知晓之外,军中大多数将领都不知实情,他自不以为陈子明能拿到实据,正因为此,哪怕心乱如麻,他也不曾真被陈子明的诈唬所吓倒,不单不认罪,反倒是梗着脖子地反诘了陈子明一把。“好胆,到了此时,还敢虚言狡辩,嘿,莫忘了句老话:若要人不不知,错非己莫为,尔这狗贼今日与李慎元密会,所谈者不就是扯旗造反么,事到如今,敢做又不敢认了?”
陆自高的演技明显太差了些,那梗着脖子的架势倒是不小,可躲闪的眼神却明显透出了其心底里的虚,一见及此,陈子明心中的猜测立马便更笃定了三分,这便冷笑了一声,索性将诈唬之道发挥到了极致。“你……,血口喷人,陆某不知大人如此陷害忠良究竟是何居心,陆某不服,陆某定要上本参你!”
陆自高先前与李慎元密谈之际,根本无人在侧,自以为隐秘,却没想到陈子明居然一口便道破了蹊跷,顿时便是一慌,脸色煞白地楞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有若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般蹦跶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咒骂个不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得,待得本官拿下了李慎元,一切自可真相大白,铁炫,将这厮押到后头去!”
陈子明原本也就只是猜测与诈唬罢了,可这一见陆自高这等反应,又哪会不知自己已猜中了事实,自是无心再跟陆自高多言啰唣,声线冷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铁炫自是不敢稍有怠慢了去,紧着应了一声,手上一用力,已是拖拽着陆自高便往后退了开去,陈锋等人见状,立马一拥而上,将陆自高严密控制了起来。“本官奉旨巡视江南,有先斩后奏之权,现有圣旨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从陈子明暴起发难,到铁炫一举将陆自高拿下,再到几番问对,拢共也不过只是片刻间事而已,可被惊动的营中将士却是越聚越多,眼瞅着形势有着失控之危,陈子明也自不敢掉以轻心了去,这便紧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卷黄绢蒙面的诏书,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当啷、当啷……”主将已然被擒,面对着的又是陈子明这么个大唐传奇宰相,一众扬州官兵们又大多不曾参与陆自高的谋反行径,这会儿虽都是又惊又疑,却也无人敢真抗旨不尊,也不知是谁先带了头,横刀落地之声当即便接二连三地响成了一片,不过瞬息功夫,闻讯赶来营门处的官兵们便已是就此跪满了一地。“本官此来,只纠首恶,不计其余,尔等能遵旨下跪便是我大唐之忠臣良将,愿随本将立功者,皆站左侧,不愿者,站右边去,速行!”
见得形势已然在掌控之中,陈子明也自暗松了口大气,然则在不曾将李慎元这个首恶拿下前,却依旧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出言安抚了惊恐不安的众将士们几句,而后话锋陡然一转,下了道至关重要的命令。“我等愿誓死追随大人!”
扬州军只是守备军,甚少有上阵之机会,自然也就少有立功之可能,晋升之机会自是比不得边军与京师之军,属于爹不亲娘不疼的那一部分,不少将士在军中厮混了大半辈子,也没能混出个头来,如今平叛之功便在眼前,该如何选自是不消说之事了的,这不,陈子明话音方落,绝大部分将士都已飞快地跑到左边站定,也就只有少部分将士茫然了片刻之后,还是不愿在不明情形下胡乱作为,咬着牙便站到了右边去了。“随本官来,进营捉拿叛贼李慎元!”
见得站在左侧的将士已多达近千,陈子明也就没再多迁延,振臂高呼了一声,率众便直奔营中去了。“有叛贼劫持了大将军,跟我来,杀光叛匪!”
陈子明率众方才刚踏进营门不多会,迎面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率领着近千士兵从一栋营房的拐角处冲了出来,紧跟在那将领身旁的一名紫袍文官赫然正是扬州刺使李慎元!“止步,列阵!”
只一看斜对面冲来的那一拨军兵,陈子明立马便意识到这拨军十有八九是被李慎元挑唆而来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扬手高呼了一嗓子。“列阵迎敌!”
大步行将而来的那名魁梧将领一见营门处的军卒正在列阵,同样也不敢掉以轻心,紧着也是扬手高呼了起来,于是乎,两支规模都不算大的队伍就这么隔着八十步不到的距离,飞快地各自列阵备战了起来,营地里的气氛骤然间便紧张到了极点,不少闻讯赶了来的散兵们也自不敢再靠近,乱纷纷地聚集在了远处,紧张万分地注视着列阵的双方。“那员大将是何人?”
陈子明乃是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的人物,自不会惧战,然则若是能不战的话,他也真不愿在此际开战,故而先前才会高呼列阵,而不是直接率部冲杀过去,而今见得对面那员大将竟也不曾直接杀来,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这便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动静,一边头也不回地发问了一句道。“禀大人,那是甲营校尉丁淼,我扬州守备营第一勇将。”
围在陈子明身边的都是陈府卫士,自是无人认得对面那员大将究竟是何许人,只能是紧着去将先前打过交道的梁浩唤了来,其只看了一眼,便即给出了个明确的答案。“哦?”
陈子明在来守备营前,倒是曾从郑元栋处简单地了解过守备营诸将的情况,只是名与人却是对不上号,而今一听对面那员大将便是丁淼,心下里已是有了定策,不过么,却并未说出,仅仅只是轻吭了一声,一摆手,便将梁浩打发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