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将明，雪势骤大，猎猎风声如狼嚎，席卷着雪粒裹挟天地。
重将领已集中在祭坛处，就连这几日一直闹脾气的夜冥，也神色肃穆的站在凤倾城身侧。
封土为坛，祈叩天地。
顾昀已换上衣服，银装素裹几乎和天地白雪融为一体，长发如墨，冷清的面容上带着疏离，腰间只挂了一枚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这样的顾昀让苏慕看的出神，一步一步往祭坛上走的顾昀，像是神灵，高不可攀。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顾昀不是去祭天的国师，而是准备登基的储君。
不知道是不是鲛族的天赋，顾昀低声的祈祷听上去像是歌声，让人心生虔诚敬意。
没有人能听明白顾昀在说些什么，却都恭恭敬敬的跪下伏低身体，以额叩地，不敢有丝毫吵嚷。
风声越来越大，阴云密布，层层遮挡着整个天空，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来气。
苏慕看不清祭坛上的顾昀做了什么，却觉得格外不安，似乎顾昀此刻在做事，对他而言非常不好。
天空炸响雷声，密集的雷声像是即将落下般，振的耳膜发疼。
顾昀的声音停下来，他抬头看向天空，左手运转灵力，一道卜阵浮空而出，一声惊雷夹杂着闪电劈开乌云，众人受惊抬头去看，却发现雷声已消，乌云褪去，风雪已停，骄阳当空。
下了两天两夜的雪。
停了。
“祥瑞，此乃祥瑞！”
“凤将军就是天命之女！”
“天晴了！”
这一景象不容人不信，就连苏慕这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科技教育，不相信封建迷信的人，也感觉到十分惊异。
这就是，天命吗？
天命不可违，这江山社稷注定是凤倾城的。
那她呢？
是否无论如何努力，都会成为凤倾城的踏脚石。
“军师......”凤倾城激动无比的看着从祭坛走下的顾昀，兴奋的找不出任何话语，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军，沟通神灵，窥伺天机，我需要休息。”顾昀的身形摇摇欲坠，他朝着苏慕伸手，等苏慕站在他身侧，这才卸下所有力气，整个人靠在苏慕的怀里。
“好，好.......”
“你，你叫洛白对吧，快扶军师去休息。”
凤倾城今日其实是提着一颗心，她虽然用药物控制顾昀，但顾昀是个孤傲的性子。她怕顾昀在今天搞事情，没想到顾昀给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将军，不知道我这份投诚状是否够重？若将军信我，请解开我身上的毒，否则，体内毒素相生，我怕过不了今日。”
顾昀嘴角渗出些血丝，唇瓣上结了一层薄霜。
苏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眉头紧皱。
“这是当然，我从未怀疑过你。”凤倾城转身去看夜冥。
她一直觉得夜冥给顾昀下毒多此一举，以她的仁义道德之心，难道还不能收服顾昀，让顾昀为她所用吗？
夜冥心里酸涩。
他不想给，他巴不得顾昀今天就死了。但他没有选择。
顾昀今日祭祀祈祷，已得祥瑞，若突然陨落，凤倾城身上的“神谕”就显得有些妖异了。
他将解药递给了凤倾城。
“好好休息，我晚些去看你。”凤倾城想握一下顾昀的手，却被苏慕不动声色的挡开了，她拿走药瓶，将顾昀抱起快速回营帐。
凤倾城也不在意，她现在无比兴奋。
今天是个好日子，非常适合她正大光明的自立为王！
“天降祥瑞，天命所归，请将军率领我们，收复故土，复辟前朝。”
“凤皇！凤皇！”
“一群疯子。”
“顾昀没事吧。”
黎铄炎坐没坐相，半瘫在椅子上看洛白围着顾昀转，一会儿给他服药，一会给他盖被子。
今日一早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窘态，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干的蠢事，硬生生不敢出门，生怕遇见顾昀再挨一顿揍。
这会儿见顾昀虚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这才有胆子凑过来。
“都出去吧，我陪阿昀就好。”苏慕心疼，为了个破凤倾城，顾昀好了没几天的身体又损伤一次。她尝试着将自己内力传入顾昀的体内，却发现顾昀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般，灵力匮乏的她都填不满。
见洛白语气严肃，黎铄炎也不敢胡闹，很有眼色的出去在门口守着。
“为了一个凤倾城，差点没把命搭上。要不是明白你对我的心意，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凤倾城了。”
“不是为了她。”
“......”苏慕没说话，她知道顾昀今日卖力，是为了她。
顾昀应该是担心系统为难她，所以才......
“算了，既然注定凤倾城是天命之女，那皇位给她，等她造反成功，我们就隐居山野，浪迹天涯。”苏慕揉了揉顾昀的面颊。
“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我说了，不是为了她。”顾昀摇摇头，他握着苏慕的手，眼睛亮亮的，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今日祭祀。”
“我问的并非凤倾城的天命。”
“而是你的命。”
苏慕的瞳孔瞬间睁大，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昀居然敢这么做。
“你是不是疯了。”惊异之后便是暴怒，也许顾昀不清楚，但是在系统层层约束之中的苏慕，深知天道命数的可怕。
顾昀居然敢.......
想起今日祭坛上的异像，那雷声几乎随时都要掉下来，将顾昀吞没一般，苏慕只觉得一阵的后怕。
万一，万一出什么意外。
她的顾昀，是不是就没了。
苏慕惊的站起来，久久看着顾昀，说不出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顾昀给烟消云散了。
“你不是不愿认命吗？”
“看来那邪灵说的荒唐，凤倾城根本不是天命之女，你才是.......”
顾昀笑容温和，他伸手去握苏慕的手，却发现苏慕的体温比他还低。
后怕之后，苏慕终于抓住了重点，如果顾昀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天道和系统根本是两个东西，甚至可能是敌对的......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但苏慕还是怀疑，她现在倒希望顾昀说的是真的，因为她担心顾昀这个小疯子，会为了她，干出为了她偷盗气运，逆天改命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