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左大人几位朝臣请求觐见，廷尉府的阎大人让人送信，询问顾、顾爻双如何审讯，还有凤倾城要如何安置？她说让我来问陛下。”
苏幕没走多远就看到闻讯匆匆找过来的霜若，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终于忍不住双手抱住脑袋。
“停！”
“让廷尉府把顾爻双带过来，他的事和左大人的觐见一起解决。”
霜若点点头，把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能简单解决就简单解决，果然是她家陛下得行为方式。
“凤倾城送去顾昀那里，就说我说的，让阿昀全权处理。”
“啊？”
“把凤姑娘送到顾公子那？”
霜若有些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凤倾城是什么身份？前朝之女，差点登上女帝之位，说不定还和顾爻双狼狈为奸过。
甚至之前还谣传过一段时间凤倾城与夜冥顾昀这对兄弟之间得八卦。
陛下这是觉得宫内得草木不够繁盛吗？
“别多问，去办事。”
苏幕懒得解释。
凤倾城现在是原装得身体后装的魂魄，顾昀的心魔还是交给他自己处理比较好。
步履匆匆得到达了书房，刚到门口就看见左大人，丞相屁股后面跟着六位大臣站在左边，廷尉府阎大人押着顾爻双站在右边。
苏幕头疼，这阵仗，是让她做决定还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都跟寡人进来吧。”
苏幕挥挥手，招呼着一行人进书房。
“尔等叛臣，居然不向陛下行礼。”有朝臣看不惯顾爻双，趁机出声训斥，却被苏幕抬手阻止。
“站着吧，反正行完礼我还要让你们起来，麻烦。”苏幕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眉头微皱。
习惯了洲若和落衡泡的茶水，换了人她居然不适应，果然是被养矫情了，以前喝茶，根本喝不出区别。
“众位大臣可想知道，在寡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左大人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开口：“陛下，灵山之事议论纷纷，如果没有解释，怕是人心动荡。”
“寡人自儿时，便被一邪灵附身，他限制着吾一举一动，逼迫吾昏庸无能。这些年看着忠臣良将被冤枉，看着百姓苦不堪言，寡人心中愤恨却无力改变。直到遇见顾昀，窥探天机，这才找到了一条生路。”
“竟是如此！”左大人感慨出声。
难怪陛下当年非要纳顾昀入宫，又以南下赈灾的名头出宫。
而且当初提出以赎身钱的方式，终止选秀并充盈国库，当初看起来不可理喻，如今细细回想，真是妙哉！
一群朝臣顿时对顾昀的好感噌噌噌往上涨，原本觉得顾昀反复无常，毫无忠贞的想法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顾昀，怕是他们的陛下还被蒙在鼓中，这天下真的要被邪灵控制。
“嗯，没错，正是如此。”苏幕点了点头，反正“系统”已经死了，就算活着别人也听不到“它”辩解。
是非对错，皆由她一人说。
苏幕看向顾爻双，温声询问。
“顾爻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原本看上去翩翩公子，仙人之姿的顾爻双，如今再见居然有了苍老之态，神色困顿，面色哀伤，看的让人心里不大舒服。
“九幽，这些年一直都陪着你？”
“他都会和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可有看见过他的样子，听见过他的声音。”顾爻双坦然直视苏幕，喃喃询问着。
苏幕没想到，时到此日，顾爻双心心念念的居然是这些事。
“当年他身死后，我只在梦中见过他一次，从此之后二十年，我日日盼望，却从未等到他入梦。”
顾爻双笑道，眼底满是深深的落魄和孤寂。
“顾爻双，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交代这件事你是否全程知晓？”阎大人打断了顾爻双的话。
“你知道什么。”
“你们又明白什么！”
“天下人无辜，九幽又未尝不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只因为是巫族，就要被驱逐，杀害，暴尸荒野。”
顾爻双冷斥。
阎大人有点尴尬，不吭气了。
“你知道我将九幽带回来时，他是什么样子的吗？”想到当年之事，顾爻双的眼底浮现泪意：“明明月余之前还同我一起读书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浑身上下全是伤痕，有刀剑割开的，有野狗啃食的，甚至他的内脏都被人挖去，只因为谣传巫族之人的心脏能够入药！”
“他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所以你.......”苏幕动容，她其实能理解顾爻双的情绪，若是有一天顾昀死的如此凄惨，她可能也会疯掉。
“我只是想让他回来，想让他活着。”
顾爻双喃喃自语：“可是一切都被毁了，一切都被你毁掉了。”
苏幕有些不忍往下看，叹口气朝着阎大人点点头：“把顾爻双带下去吧，毒酒赐死。”
“陛下，顾爻双所作所为罪大恶极，若是这般赐死怕难以震慑天下，不如改为凌迟......”
“你是女帝，还是我是？不如这个位置交给你来坐？”
苏幕看向说话的朝臣，她发誓，她这句话不是恐吓，而是真心诚意。
“陛下息怒，是臣僭越！”
也许暴戾昏君的印象深入人心，朝臣立刻跪下认错，苏幕有点遗憾的收回目光。
“按照我说的去做，顾爻双，我会将你与九幽的残体火化，送往巫族祖地同葬。”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万一这个世界重启了，顾爻双重生了怎么办？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念及今日她所作所为，顾爻双就算想弄死她，也不会选什么十大酷刑。
“多谢陛下。”
顾爻双道谢，不需要阎大人催促，转身缓步离开。
他倒不像是去赴死的，而像是去赴一个延迟了很多年，晚来的相见。
二十年。
从少年至如今一夜白头，任何一个外人都没有资格去评价顾爻双的做法，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
苏幕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泛出的苦涩感。
从今日起，便是她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