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傍晚未至,离开时夜凝清辉。 晚风扬起晏扶光的发丝,轻轻拂过季瀛洲的眼角眉梢,也拂过他的心间。 还是那辆银灰色柯尼赛格,车开得不快,此时的晏扶光已然安静了许多。 季瀛洲时不时回头看她,担心道:“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
晏扶光侧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隔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恍然想起摇头季瀛洲应该看不见,又出声应了一句。 愣愣的模样让季瀛洲忍俊不禁。 “希望没有别人看过你现在样子。”
他转头看着晏扶光,声音很轻。 “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犯罪。”
季瀛洲已经无法分辨身旁的女孩是不是真的不清醒,只因她轻笑着说了一句。 “犯罪?一起呀~” 嘎吱…… 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季瀛洲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声轻叹在车内响起。 “晏扶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唔?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晏扶光有些茫然。 发散的酒精让她眼角都带着粉色,扇子似的睫毛一下一下刷在季瀛洲的心尖,好像整个人都泡在温泉里,酥酥麻麻。 哎……看来是醉得不轻。 季瀛洲伸手揉了揉晏扶光的头发,轻声叹道:“晏晏,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酒好不好?”
晏扶光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眉眼间全是调皮。 “好的呀~” 轻颤的尾音就像季瀛洲颤动的心弦,同一个频率,同一种步调。 这一刻他就像晏扶光手里的提线木偶,喜怒哀乐全都交给了她。 不敢进,更不想退,季瀛洲有些无奈,但无奈里也有一丝欢愉。 银灰色跑车划过夜幕中的曼哈顿,索性晏扶光还记得家在哪里,不然季瀛洲怕是要头疼了。 这是晏淮左在上东区的一套公寓,但晏扶光还不知道,晏淮左今天已经让律师着手办理过户手续,毕竟宝贝闺女取得了如此成就,小小奖励一下不过分吧。 “张圆圆在吗,让她下来接你?”
晏扶光定睛看了一眼外面还算熟悉的建筑,好像到家了? “不用的,我可以。”
季瀛洲轻笑:“你能行?”
谁知晏扶光倏地转过头,语调悠扬:“女人怎么能说不行~” 季瀛洲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好吧,应该是没醒了。 无可奈何地季瀛洲只能自己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的门。 车门刚一拉开,就看见晏扶光还在和安全带“缠斗”,嘴里念念有词:“不听话的小东西会被发配边疆哦~” “我来吧。”
季瀛洲忍笑蹲下,伸出手刚想按下安全锁扣,却没想到晏扶光突然用食指戳在他手背上,一下不够,又接着点了两下。 喝了酒的晏扶光体温有些高,肌肤相触的地方就像有细密的小刺,撩拨着季瀛洲的神经,可面前的女孩却一无所觉。 “你在干嘛呀?”
季瀛洲只觉得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今天晚上了,喝了酒的晏扶光就是个专爱磨人的小妖精。 把作怪的手指收拢在掌心,抬头看着面前的皓齿星眸。 季瀛洲突然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季瀛洲~” 声音轻轻的,却娇到了他心里。 晏扶光稍微用了点力,却没能挣脱温凉的手掌,但没关系,还有左手能动。 在季瀛洲惊讶万分的目光中,晏扶光的左手轻轻攀上他眉间,指尖划过鼻梁,最后停在唇边。 朱唇轻启,仿佛天籁。 “你是……我的美人呀~” 瞬间,仿佛全世界都没了声音,他的耳朵里、眼睛里、身体里,都只有这一句,只有眼前的女孩儿在对着他笑。 “晏晏……” 除了叫她的名字,季瀛洲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清醒,也不知道她明天还会不会记得今晚的一切。 可这一刻,他很高兴。 这时,不远处的公寓管家似乎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他认出了晏扶光,便朝这边走来。 “晏小姐,需要帮助吗?”
管家十分尽职尽责,当然也不排除是晏淮左特意交代过。 季瀛洲见有人过来便直起身,说道:“麻烦你通知一下晏小姐的助理,让她下来接一下。”
管家点头表示明白,拿出对讲让大堂的同事去叫人,而他本人则退到一边,并没有走远。 晏扶光侧坐着靠在椅背上,右手依然被季瀛洲握着,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还拽着他的手指晃来晃去。 张圆圆一下楼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她一把捂住嘴,各种弹幕开始在她脑袋里飘,诸如“嗑到啦”、“我的天”、“筒子们醒醒吃糖啦”…… 张圆圆小跑着过来,赶紧和季瀛洲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才看见和平时很不一样的晏扶光。 “她这……”张圆圆一头雾水,这是咋滴啦? “她喝了一点葡萄酒,大概有一点醉,你们回去以后……” 还不等季瀛洲把话说完,晏扶光又听到了不爱听的词,晃了晃季瀛洲的手,她再一次强调:“我没有醉~” 被人用这样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着,季瀛洲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捏捏她的手安抚道:“知道啦,你没有醉!”
然后不再提这个“醉”字,细细和张圆圆交代了一遍。 张圆圆只能一个劲儿点头,今晚这一幕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生消化一下。 终于,晏扶光被交到张圆圆手上。 其实晏扶光能站稳,也能走路,如果没人拦着她甚至还能跑能跳,只要不开口说话,大概没人看得出她醉了。 跟着张圆圆往前走了几步,晏扶光突然回头,看着长身玉立的季瀛洲,她突然笑了。 “季瀛洲!”
公寓大门前路灯与月色光影交错,浅灰色石墙仿佛最完美的背景,一身黑裙的晏扶光就像暗夜精灵,肆意张扬着星月之美。 “明天见~” 虽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她明天还记不记得说要再见,但没关系。 季瀛洲温柔笑着,挥动的右手似乎还带着女孩儿指尖的余温。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