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端已死,首级在此,尔等再不早降,皆杀无赦!”
尽管被冯端的尸体所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然则薛万彻却根本不曾在意,向前一个大步,空着的左手只一抄,便已将正自在空中翻滚着的人头提溜在了手中,高高地举了起来,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啊……大将军!狗贼,老子跟你拼了!”
“上,杀了他,为大将军报仇!”
“狗贼,给我死!”
……听得薛万彻这么一声大吼,正自交战着的两军将士手下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缓,可很快,便有数名冯端的亲卫痛苦地嚎叫了起来,狂怒地挥动向薛万彻冲杀了过去。“杀,杀,杀!”
这一见区区几名小卒子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薛万彻登时便怒了,嘶吼连连地迎上了前去,右臂只一振,瞬息间连出数刀,可怜那几名冯端的亲卫虽是怒火攻心,可又哪能经得起薛万彻的天生神力,不是连人带刀被劈飞,便是招架不及被砍成两截,兔起鹘落间便已被薛万彻生生干翻在地。“当啷、当啷……”主将既亡,守军将士们本就已没多少战心了的,再一看薛万彻如此神勇,众大梁军将士们登时便全都胆寒了,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兵器坠地之声便即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打开城门!”
守军将士这么一纷纷弃刀投降,越来越多的华军将士便即毫无阻拦地翻上了城头,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随着薛万彻一声大吼,自有数十名华军士兵飞速冲下了城头,赶散了城门附近的乱兵,七手八脚地卸下了门栓,将城门从内里推了开来,众多的华军士兵顺势便呐喊着冲进了城中,战事至此,已再无丝毫的悬念可言……华军仅花半日时间便攻破朔方东城的消息很快便在大梁国诸城传扬了开去,闻此消息,各城官员们惊悸之余,自是都不敢再效忠梁师都,仅一日,便有逃到了开疆县的索周率先宣布反正,很快,肤施、抚宁等诸多原大梁国属城纷纷起而响应,短短四日时间而已,盘踞朔方一带多年的大梁国就只剩下朔方西城这么一座孤城了。瑞明四年五月初一,在朔方东城修整并接受各地投诚的华军终于再度启程,越过秦长城,向朔方西城赶了去,闻知此消息,梁师都恐慌已极,连续向东突厥汗庭派出使者,请求颉利可汗早发大军来援,对此,颉利可汗也自头疼得很,此无他,东突厥汗庭眼下正与薛延陀以及突利可汗展开对峙,根本无法抽调太多的兵力去救援梁师都,犹豫再三之后,最终决定着阿史那泥步设率三万突厥本族骑兵先行赶往朔方西城,以求牵制华军之兵力,缓解梁师都所面临之压力。“报,禀可汗,泥步设率三万兵马正在向朔方急进!”
乌拉山一带,薛延陀可汗夷男正与回纥酋长乞麻厄思都联兵一道,与阿史那泉毕所部的汗庭十二万大军隔着黄河展开对峙,彼此间大战虽不曾打响,可小规模的战斗却是没少打,双方都派出了大批的游哨去侦查对方的动向,在这等武装对峙的格局下,汗庭的一举一动自是瞒不过薛延陀军的侦查,这不,阿史那泥步设所部方才刚从下游渡过黄河,便有一骑报马将此消息禀报到了夷男处。“哦?!”
这一听颉利可汗居然真的派兵前去救援梁师都,夷男的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没旁的,为了对抗东突厥汗庭,夷男可是低声下气地归附了帝国,名义上属于帝国的藩属,此前帝国朝廷可是派来了使者,发出了强硬的通告,严令归附帝国的草原诸部不得放任东突厥汗庭派兵去增援大梁国的,对此,夷男当初也是答应了的,只不过当时他想的是汗庭处处受敌之下,根本抽调不出兵马去支持梁师都,故而方才会在帝国使臣面前拍胸脯打了包票,可眼下颉利可汗自身难保之下,还真就派军过了黄河,这可就不免令夷男为之头疼万分了的。“呸,咄苾那个混球,自身难保了还出兵去救梁师都,这不是给老子们添乱么?真晦气!”
夷男城府深,尽自心烦意乱,倒也还能沉得住气,可乞麻厄思都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听报马如此说法,当场便拍着几子破口大骂了起来。“嗯……”自打立国后,薛延陀的实力扩张得很快,算上回纥的两万五千兵马,夷男手中已握有八万余大军,若是放弃了乌拉山一带,他确实有能力抽调重兵去拦截泥步设所部,问题是夷男根本不打算这么做,概因他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归附帝国,只是想借着帝国的雄厚实力以及名义去跟东突厥汗庭抗衡而已,要他去为帝国火中取栗,自非其所愿,只是他又不敢真将帝国给得罪狠了,犹豫不决之下,越想便越是烦躁。“嗯?可汗莫非是打算……”这一见夷男闷哼了一声之后,却并无甚言语,乞麻厄思都登时便是一愣,满脸狐疑之色地看着夷男,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唔……兵还是要出的,只是我军挡不住泥步设所部的突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到时候早些通知帝国大军一声也就是了。”
夷男既不愿意为帝国去火中取粟,也不愿承担起背盟的风险,权衡了片刻之后,这才不徐不速地道出了个解决的法子。“哈哈……好,可汗英明,就这么办了!”
乞麻厄思都同样也不是真心要归附帝国的,错非如此,他先前也不会破口骂娘了的,而今一听夷男这般说法,登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呜,呜呜,呜呜……”瑞明四年五月初三,午时刚过,日头正艳,又无风,几名正在朔方南城上轮值的大梁军士兵全都被热得个汗流浃背,正自昏头脑涨不已间,突然发现南面烟尘滚滚大起中,一彪军正急速而来,登时全都被惊动了,很快,告急的号角声便在城墙上暴然狂响了起来,偌大的朔方西城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慌乱之景象。“慌个甚,都给朕打起精神来,可汗已派了大军前来,不日便到,贼军来此,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朕倒要看看这帮贼子能横行到几时!”
朔方西城的守军经整补之后,虽已多达三万五千之数,可个中基本上都是从平水河边逃回来的败兵,剩下的么不是原本的守备营士兵便是没啥战斗经验的新征入伍之青壮,时值华军大举杀来之际,无不为之惶惶不安,不少人更是紧张得浑身直打哆嗦,这等恐慌之状一现,登时便令闻讯赶到了南城上的梁师都恼火得眼珠子都泛了红,忍不住便呵斥了众将士们一番。“陛下圣明。”
这几日来,梁师都都不知提了多少回突厥援兵了的,可直到华军都已兵临城下了,也没见到突厥骑兵的影子,再说了,突厥汗庭早已今非昔比,屡屡败在帝国手下不说,自身更是已陷入了分裂状态,天晓得汗庭还有甚能力来帮助大梁国,对此,众将士们显然都心中存疑,只是也没谁敢当着梁师都的面说破此事的,胡乱称颂上一声也就成了随侍众将们无可奈何的一致选择。“好了,都别愣着了,加强警戒,多派岗哨,小心贼军夜袭,汗庭数十万大军不日便到,我军只消守住三日,贼军必败无疑!”
尽管梁师都还不清楚汗庭那头到底出兵了没,也不清楚颉利可汗究竟能抽调出多少兵力来援,可为了鼓舞士气,梁师都也只能是选择信口开河上一番。“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还别说,梁师都的演技相当之不错,其这么一番明显不着调的言辞竟然说得跟真的似的,一时间还真就令众大梁军将士们为之精神一振,称颂之声顿时比先前要更响了不老少,当然了,众将士们心里到底作何感想么,那恐怕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华军到得很快,末时不到便已赶到了城外三里处,但却并未再向前逼近,而是就地开始了安营扎寨,足足一个时辰的忙活下来,一座规模庞大的营地已然在耸立在了草原上,刁斗森严,营中虽无太大的响动,可却有一股子庞大的煞气冲天而起。“报,禀大都督,薛延陀信使已到了营外!”
中军大帐中,刚去各营巡视归来的徐世勣前脚方才刚进大帐,这都还没就座呢,后脚便有一名轮值校尉匆匆赶了来,冲着徐世勣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哦?宣罢。”
这一听薛延陀使者来得如此之快,徐世勣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隐约间便已猜到了薛延陀使者的来意,但却并未有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声线淡然地吩咐了一声,便即将那名轮值校尉打发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