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明日与不虞,孰先至?明日还未来临,李小小的请帖却来了,让岳天峰深感意外。岳天峰又接到李小小请帖,邀约岳天峰相聚,有要事相商。岳天峰见字又一阵疑惑,上次孙大刚已假李小小之手邀了自己一回,结果被自己反将一军,如今又邀约自己,不知又起了什么鬼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岳天峰也不去想其中有何阴谋诡计,见招拆招罢了。待到掌灯,岳天峰守时而来,刚走进李宅,孙大刚满脸堆笑迎出。“岳兄真信人也,里面请。”
师傅曾言:我不曾欠你,你何必以脸色示人?岳天峰转头一思:善,别人不曾欠我,自是不必看我脸色,我自生气,却伤不得别人分毫。自此便常带微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不一定会有好处,却也绝不可能有甚坏处。今日虽厌恶孙大刚至极,却也未曾表现出来,也是面带微笑,与孙大刚一同走入厅中。厅中酒席已摆,李小小自然在桌边静候,见岳天峰到来,便起身福了一礼。三人分宾主落座,李小小起身给二人斟了杯酒,又给自己满杯。“岳世兄,你前番与家父贺寿,我夫妇二人也未曾与你敬酒,甚感不安,今日有幸请到世兄,谨以一杯水酒廖表一些谢意。”
李小小端起酒杯说道。“李小姐不必客气,李大侠是我自小仰慕之人,武有双笔镇辽东,文有单笔傲天下,李大侠的英名,谁人不知,此次办寿,哪有不来道贺之理。”
“你这番话应对我父亲去说,他听了你这贺词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李小小听到岳天峰称赞自己父亲,明知有些夸大,却也是十分高兴。李小小饮尽杯中酒,岳天峰也不好推却,举杯示意二人,一饮而尽。“来,岳兄,我也敬你一杯。”
孙大刚说完与岳天峰满了杯酒。岳天峰也不言语,与孙大刚饮了。“好,好,岳兄海量,当饮三杯。”
孙大刚说罢又与岳天峰斟满。岳天峰饮尽三杯,也不吃菜,看了一眼孙大刚说道:“孙兄,有话就请直说罢。”
岳天峰与孙大刚交情非厚,不喜与他多絮旁言。“既然岳兄如此爽快,我也确有一事要与岳兄商议。”
“嗯,说来听听。”
“岳兄可知晓本城有一处宝藏?”
“宝藏?什么宝藏?我却不晓得。”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孙大刚宴请之意已在岳天峰意料之中,岳天峰又何尝不是借机探问宝藏下落。“岳兄既然问起,我便说与你知晓。本城有一处宝藏乃是一百多年前红巾军所藏,当时有红巾军四位首领,两位死于征伐高句丽,两位死于元军破城,自此宝藏便销声匿迹了。”
“既如此,你又从何而知?”
岳天峰明知孙大刚话未说完,仍不禁插言相戳。“城破之时,有一罗姓侍卫逃出,此人知晓宝藏一事。”
孙大刚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既有人知晓,宝藏许是早被起了去。”
“元廷追索红巾余党,他本欲远遁他投,奈何红巾军其余两路陆续失败,他便在半路中隐居下来,结婚生子后不久即死,临死前将自己身世及宝藏一事告之妻子,令他传与后人,日后如有机会便取了宝藏去。他那妻子识得些字,便将来龙去脉记录下来,他那孩子长大,却因家境贫困,无钱远走,只是将那宝藏之事一代一代传下,那罗姓后人中也有人来此城寻过,却无从下手,辽阳城破城后重建,又过去一百多年,城内建筑已似是而非,那记录又因年代久远,多有残破,他也只得回归老家。我有幸遇到罗家后人,他临死前将此事告之于我。可我寻访多年也是一无所获,说起来此事还得仰仗岳兄。”
罗家后人如何肯将此密秘托付于你?如不是罗家再无后人,便是你机缘巧合得知秘密强取豪夺了过来,岳天峰旁观者清,如何不知孙大刚的人性。“孙兄为何认定我能帮上此忙?”
“你道那罗姓侍卫为何英年早逝?他是与一人争斗而死,对方同是侍卫,也是知晓宝藏一事。”
孙大刚直视岳天峰说道。“还有人知晓宝藏?”
岳天峰不禁问道。“这侍卫姓岳名慎。”
岳天峰不禁愣住,此人名字与自家先祖同名同姓,家谱中记载岳慎也是壮年而殁。“听你这言外之意,那岳姓侍卫定是我的先祖了?”
“是不是你岳家先祖,岳兄回去一查便知,且听我说完。当时二人相见商讨宝藏归属,罗侍卫言招集旧部重举义旗,岳侍卫言将宝藏献于太祖共抗元蒙,二人由此争执相约比武,赢者决定宝藏归属,二人比武终两败俱伤,相约养好伤后继续比过,罗侍卫不久于家中病亡,临死前告之妻子宝藏在将军府。我查问过,当年红巾军将军府旧址大抵是在此处。”
孙大刚说完用手指了指脚下。“这就是你占我老宅的意图?”
“岳兄说得哪里话,此宅是我从官家手中所买,又不是强占了你的。”
孙大刚面上一紧。“这宅子确是从官家手中买的,岳世兄,你家中突遭变故,我们也是后来才知晓。”
李小小此时才知孙大刚买了此宅的意图,还不及多想,突觉头晕,身子不由晃了晃。“来人,夫人醉了,扶夫人回房休息。”
孙大刚大声喊道。随即两个丫鬟进屋将李小小扶了起来向外走去。李小小步履蹒跚,被丫鬟搀着犹自说道:“此酒易醉,你俩不要多喝。”
看着被搀走的李小小,岳天峰皱起眉头。“岳兄,不如你我联手,寻到宝藏,平分如何?”
孙大刚看着消失了的李小小的背影,这才压低声音对岳天峰说。“哦?如何联手?”
岳天峰装做好奇地问道。“岳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把藏宝图拿出来,咱们共同参详如何?”
“孙兄,这藏宝图是何物,兄弟委实不知啊。”
岳天峰一笑。“岳兄说笑了,如无藏宝图,相关记录也可。”
“记录也是没有的,倘有,我便自己取了去。”
岳天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岳兄,我敬你也是一位人物,才将宝藏一事说与你知,不要拂了好意。”
孙大刚面有不悦。“为此你才勾结贼人劫了我父亲的镖车?”
岳天峰也是不悦,出言直击当年劫镖之事。“岳兄说得哪里话来,我怎会做出此等事来,听说岳镖头失镖,我这也是多方打听,这才打败贼人寻回失镖。”
孙大刚难以为情的脸色,稍显即过“哼,孙大人好大的本事,我这得多谢孙大人了。”
岳天峰一抱拳,话带讥讽地说道。“维护本城治安,义不容辞。”
岳天峰见孙大刚如此厚颜无耻竟是无言以对。“不知岳兄那日从桌中暗格内取走何物?”
孙大刚不觉避嫌,勿自大喇喇地问道。“这确不亦为别人知晓。”
一摞子梦想神交、魂牵梦萦的诗句,是写给对面人的妻子的,委实不应让人知晓。“岳兄,我已对你推心置腹,难道你就不能坦诚相待吗?”
岳天峰笑着摇摇头,倘换个别人,尚有余地,对你,有夺爱之仇,破家之恨,不将你毙于拳下已是看在李小小的面子上。“岳兄如此冥顽不化,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大刚脸色一沉。“你能奈我何?杀我?”
孙大刚沉吟不语。“人有欲念便难决断,如果你欲得之物只能依托我,杀我便让你一无所有。”
岳天峰面带微笑狠狠地说道。“那便对不住了,放心岳兄,杀你还早。”
孙大刚双掌重重击了三下。三人掀帘走进厅内,品字形站在孙大刚身后。二人瘦削细高,面如刀削,棱角分明,冷峻如冰。一人丰腴矮胖,圆头胖脸,笑逐颜开。“岳天峰,你走得了吗?你不说出宝藏下落也由得你,待擒住你慢慢问就是了。”
孙大刚阴笑着说道。岳天峰抚桌而起,怒目而视,本欲开囗斥责一番,忽觉头晕目眩,心中暗道不妙,这是遭到算计。“岳天峰,你也算是个厉害的,能撑到此时还未倒下。”
孙大刚站起身说道。“我这毒无色无味,百试百灵,此时他应是手足僵硬,无法动弹了吧。”
那矮胖之人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自信地说道。岳天峰闻言思绪飞转,手足确已僵住,但勉力可动,遂强自伸手入怀摸出一粒药丸弹入口中。对面四人齐声笑起,孙大刚与矮胖之人大笑,瘦削二人冷笑。“我朱暹专研毒术多年,此毒乃我精心调配而成,世间只我可解,你这是白费力气,你若能解,除非是神仙附体。”
“我看也不过如此。”
岳天峰猛然拾起筷子分射瘦高二人,又起脚将桌子踢向对面。他已看出这自称朱暹之人武功不高,那瘦高二人却是眼射寒星、骨健筋强,显是高手,遂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瘦高二人本分左右而站,躲开射来的筷子,一人拽开朱暹,一人拽开孙大刚,躲开飞来的酒菜,又各起一脚,同时踹在桌上,将桌子踢回岳天峰。岳天峰借桌面障眼,转身向厅外飞奔,此毒确不一般,自己所食药丸已可解世间大多毒物,但此毒仍向体内袭来,自己所制药丸只是暂且将毒压制,想来是孙大刚要生擒自己,才让那朱暹将毒量减弱。木桌破碎,摔在院中,岳天峰憋住气息,强忍眩晕向外疾奔,瘦削二人各擎单刀赶来。岳天峰还未出得院子,被瘦削二人赶上,两柄刀上下翻飞只向岳天峰身上招呼,却避开要害,岳天峰只得招架还击,无奈头昏眼花手足僵硬,十余招过后,便已被刺破几处,所幸只是皮肉受伤,筋骨尚且无碍。岳天峰见无法摆脱二人,忽心生急智,奔至影壁前一跃而起,在影壁上双腿使力反向弹回,直向孙大刚和朱暹扑来。那朱暹似是武功不高,见岳天峰扑来,忙寻躲避之处,孙大刚也忙执椅在手,却不敢妄动。岳天峰却无暇理此二人,掠过二人,直向后院奔去。瘦削二人本与岳天峰缠斗,岳天峰忽奔向院门,二人忙竭力追赶,哪料到岳天峰一个腾空反向逃开,二人收势不住,追赶不及。也亏得孙大刚买下此院后并无改造基础建筑,岳天峰得借地利,在院中左穿右插,逃出院子。瘦削二人不舍,紧紧追赶,其实岳天峰只要逃至灯火通明之繁华处,令瘦削二人有所顾忌,便可甩去二人。此时岳天峰头脑晕眩,思索之间便已不及平日灵光,专拣了黑暗偏僻的小路逃去,让瘦削二人异常欣喜,拼命赶了上去,又与岳天峰打在一处。岳天峰又与二人相搏了几个回合,腿上又中一刀,几可见骨,血流如注,却让岳天峰头脑为之一醒,岳天峰忙凝神聚力,抵挡双刀。偏巧狂飙陡起,电光熊熊,雷声大作,转瞬间豆大的雨点落下,仿佛银河倒泻,将三人淋得里外全湿。岳天峰手中无兵,又受伤在身,被擒受辱即在眼前,适逢大雨淋湿全身,忙解下腰带当做软鞭攻向二人,瘦削二人眼看岳天峰成擒,不料岳天峰腰带袭来,一不留神,一被抽中眼眶,一被抽中脖颈,岳天峰也知晓虽占上风,欲击退二人却是万万不能,急攻几招,缠住一人脖颈,一转身脱下外衫,掷向另一人。趁一人解脖颈腰带,一人拨身上外衫,岳天峰忙向暗处遁去,强忍疼痛穿屋越脊,钻街窜巷,借雨水掩去血迹,虽甩去二人,却茫然不知所在。眼中已黑,再不能视物,凭着一点残存的记忆,岳天峰飞身跃起,哪知无法测算墙之高度,一脚拌在墙头,重重地摔在一处院内,就此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