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爷已经过了古稀，今年秘密去了一趟京城，实际上还是为了裴砚铺路。
裴砚很优秀，对于这些关系也很善于笼络，既不过分依赖，也不故意疏远，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观察。
原本他以为这是因为裴砚性子谨慎，怕当今皇帝对此不喜。
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为了试探那些人到底是与他裴砚交往，还是与裴家交往。
现在再回想，当初他特意去为裴砚走动的那些人脉，确实已经有不少与裴砚关系不错，甚至在一些很细小的事情上，存在着敷衍他的嫌疑。
以他的号召力，若是将裴砚这颗裴家冉冉升起的新星摁灭，裴家还有机会么？
那些个一直依附在裴家的种种人群，还会如现在这般依附着裴家吗？
实际上裴老太爷已经没有把握了。
二三十年的空窗期，在触摸不到核心权利的时候，互相之间的联系实际上都是很表现很浅显的。
心腹看出了此时裴老太爷的犹豫，好一会儿才道：“不过就是个女子而已，且上次老太爷不是说了吗？那位顾小姐虽然身份低微，可确实有其才能在。
为了这么件事儿，与五爷之间产生龃龉，多少有些不值当！”
前些时候的那件事情之后，郑素笺就回了郑家，前两日听说已经许了人家，显然是恼了裴家的做法。
其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长宁长公主，可前段时间又听说长宁长公主与那位闵将军关系有些暧昧不清。
皇帝对于长宁长公主的婚事很是在意，但是更在意的是公主本身的想法，如此一来，若是还让裴妃去促成，恐怕反倒要坏事儿。
“罢了，让那个顾锦圆再来一趟吧！”
只是裴老太爷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亲自派了人去找顾锦圆，对方却并没有过来。
“我是太子殿下的人，除了陛下和殿下，这天底下我想似乎不应该有什么人可以随意使唤我，请问贵东家是哪一位？”
裴家在青州这么多年，说话比圣旨还管用。
裴家的大管家这一次亲自出马，本来就觉得主家有些小题大做，这个时候听到顾锦圆这话，简直没把自己的肺给气炸了，当下便冷声道：“顾小姐难道不知道我主家是谁？
这般拿张作乔，恐怕不是一个小辈该有的态度吧！”
话音才落，面前银光一闪，管家多少年没动过的身手，当即往旁边偏了偏，他只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前一道疾风闪过，转脸就看到一支峨眉刺钉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
裴家的大管家如何也没有想到顾锦圆竟然会一言不合就直接出手。
他看着对面的人好一会儿才道：“你是疯了么？”
顾锦圆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我还是方才那句话，想怎么传达你自己传达吧！”
顾锦圆可以这么洒脱，但是裴老太爷那边却不行，因为他发现哪怕他已经开始收手，顾锦圆却仍旧紧追不放。
甚至大有将他撤出来的市场全部侵占。
这是什么意思？！
裴老太爷也不由动了怒，这一次他亲自去见顾锦圆，迈出了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出过的院子。
待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时，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真正的迟暮之感。
虽然他已经致仕了这么多年，虽然他这些年也一直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尤其是府里府外的所有人对他仍旧那般恭敬，那般小心翼翼的时候。
可是面前的少女不是，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她看待自己的目光和看到一个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顾家是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女娃娃的？”
这句话裴老太爷是真的想问，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查顾锦圆，却发现关于顾锦圆长大的许多痕迹都已经被刻意抹除了，没有人知道她这一身的功夫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赵家三郎。
而又是谁有这样的能力替她抹除这一切。
最开始裴老太爷觉得是镇国公府的人，毕竟镇国公府到底才倒台三年，曾经那般显赫的人家，哪怕是倒台，也总有些党羽在外。
如今裴老太爷的心里多了一个人选。
裴砚！
“这与你今日来的目的有关么？”
顾锦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从一处高台上跳下来，双手抱胸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原来，你也会怕痛，所以这下便是忍不住了吗？”
心腹在一旁，闻言怒目圆睁，“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哦？要不你来介绍一下？”
顾锦圆这样的态度在裴家管家传达了之前的消息之后，裴老太爷便预料到了。
所以他并没有动怒，而是抬手制止了心腹的话，转而温和地看着顾锦圆道：“你想给赵家平反？”
“与你何干？”
对于这个老人，掌控着裴家一切的人，顾锦圆着实没有半点儿好感。
尤其是在听到裴砚说起他父母的事情之后。
“小姑娘不要这般带刺儿，”裴老太爷反倒笑了，甚至比来的时候显得放松了一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失败？”
顾锦圆没有答话，裴老太爷却像是已经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你拉着裴砚同你一起，就不怕将他也拉下水？
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儿，还将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百里氏送给你，你就愿意让他冒这样的风险？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我年纪大了，已经掺和不动，可能也理解不了。
但是我想，感情真挚的话，应该会想着要为对方着想，他事事替你想着，你是不是也该替他考虑一下未来？”
顾锦圆看着他道：“是裴砚让你来的？”
裴老太爷被她这句话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道：“那自然不是……”
“那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他二三十岁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多大他多大？我还能左右得了他？你这么优秀的裴家子，会如此为我着魔，连理智都没有了？”
裴老太爷被她这一番话给呛懵了。
顾锦圆有些没有耐心道：“所以，你今日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