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一声惨叫,右臂已被剑气斩断。慕容白与玄真子看到她的惨状,都不愿再战。慕容白更是方寸大乱,急道:“玄真子,我徒弟受伤,这一战咱们作罢如何?”
玄真子点头:“好,你我同时撤回功力。”
二人互看一眼,心领神会,同时停手,漫天剑光瞬间消散。阿丽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那孩子被她护在身下安然无恙。这时孩子的母亲赶了上来,忙向两大剑神磕头:“求求仙人饶命,我母子只想上山拜师,并无恶意。”
玄真子扶起她:“快快请起,该是贫道向你道歉才是。”
慕容白抱住阿丽,以浑厚的真气护住她心脉。回头看了玄真子一眼,深知这一剑误伤阿丽,二人都是难辞其咎,所以并未找他发难。须臾,阿丽悠悠醒来:“师傅,那孩子……”慕容白一笑:“放心,他没事。”
只见孩子上前跪下:“我叫萧靖,多谢大姐姐救命之恩,将来靖儿学成剑术,成为天下第一,定要报答……”母亲忙捂住他的嘴,歉笑:“这孩子就爱胡言乱语。”
玄真子看了母子二人一眼:“您们是幽州萧氏?”
母亲点了点头。慕容白道:“掌门,我看这孩子资质极好,我慕容白做个引荐,你逍遥派收了他罢!”
玄真对这孩子也极是喜欢,一者误伤阿丽,心中有愧,二者又有慕容白的引荐之情在里面,当即一口答应了:“有蜀山剑圣引荐,贫道收他便了!”
母子二人喜出望外,连连磕头感谢。阿丽看了看自己的断臂,惨然一笑:“师傅,我的手没了。”
慕容白掩过忧伤,勉强一笑,:“没就没了,师傅教你一套单手剑,一样可以横行天下。”
阿丽心中想的却是,我现奇丑无比,又成为废人,他一定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无量天尊”玄真子走上前来:“姑娘有如此舍己救人的胸怀,无论你是不是魔教中人,都配得上那师弟,贫道带你上山见他罢!”
阿丽大喜:“多谢掌门。”
玄真子看了慕容白一眼:“你也要一起上紫霞。”
慕容白一笑,起身往山下就走,忽然疯疯癫癫又唱又跳:“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唱着唱着,清瘦的身影已经迈过了山岗,似虚魂一样划过山脚,只剩那歌声若有若无,在众人耳畔回响。玄真子看着慕容白下山的方向,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日月盈昃,天地有亏,你又何必执着呢?”
玄真子带着阿丽上了紫霞山,此时的张凤鸣与师妹陆霜华正在桃林里练剑。看着他们郎情妾意,心心相映,阿丽驻足在桃林远处。她看到陆霜华风华绝代的姿容,又看看现在的自己,自惭形愧,暗自悲伤不已。她觉得只有陆霜华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她爱张凤鸣也恨张凤鸣,但是她却一心一意地希望他过得好。最后阿丽决定离开紫霞山,她答应玄真子,终身不踏上紫霞山打扰张凤鸣……张凤鸣听完阿丽的遭遇,早已泪眼婆娑。“这些年苦了你了,只怪我张凤鸣不是个东西,我对不起你。”
“快别这么说了,只怪天意弄人,我们都身不由己。”
她本来对张凤鸣是有怨愤的,可如今把话说开,那恨也就消失,那爱却比以前更深了。二人又说了一些话,眼看时候不早,各自回屋休息准备明日再医凌霄。终于到了第三日,凌霄渐渐转醒。虽然仍旧是一脸病容,却比先时显得更有活力。凌霄初时看到阿丽满脸伤疤十分害怕,有意回避。渐渐熟识之后,他发现这个丑阿姨不仅和蔼可亲,还会讲各种有趣的故事,便和她要好起来。阿丽本名叫“姜丽儿”,别人都叫她阿丽,所以姜丽儿的名字渐渐被忘了。她原是天鬼门门主姜洪之女,后因不喜练武,不愿杀人,渐渐被野心勃勃的父亲冷落。姜丽儿让凌霄叫她姜姨,她对凌霄更是疼爱有加。对张凤鸣那些不能给予的爱,仿佛一下子都施加在了这个孩子身上。这些日子三人在山中生活,每日劈柴做饭,采药炼丹,生活虽然清淡了些,倒也惬意自在。凌霄身上的蛇毒已被封住,暂对性命无碍。闲暇之余,凌霄便与姜姨学医。他身受病痛折磨,一心想缓解痛苦,学得也格外认真。“霄儿,把‘当归’‘硫磺’‘蛇药’都给我拿二钱。”
不过片刻,凌霄已将三种药材带到。姜姨大为惊讶:“比上次快了许多呢!“凌霄这些日子跟随姜姨配药,已然认识了许多药材。他天资聪慧,过目不忘,繁杂的药物只要看一看闻一闻便能记住其药性与味道。便在这时,凌霄看到一个白影在院外晃动。忙奔跑过去,只见一只大白猿在栅栏外伫立。“姜姨,你快来!”
姜姨来到门口,看到那大白猿便勃然大怒:“畜牲,我让你不准靠近茅屋,你还敢来。”
说着,从地上抓起木棍便追打上去。那大白猿边喊边跳,钻进林中消失不见。凌霄不解其意,只见姜姨提着木棍疲惫地回头,双眼通红,泪眼汪汪。“姜姨,你怎么哭了?”
姜姨牵着凌霄,勉强一笑:“姜姨没事!”
“那你打那大白猿做甚?”
“别再问了,同姜姨回去,以后离那畜牲远一点。”
到了中午,张凤鸣背着药草回来,凌霄正在吃饭。姜姨忙走上前去,取出手帕为张凤鸣擦汗,张凤鸣丝毫不避讳。二人眼神亲昵,宛若情侣。凌霄看在眼里,有几分生气,摔下饭碗就回了屋子。姜姨愣在原地,相处那么久,凌霄的心思她懂,一时间呆默原地,不知所措。张凤鸣追了进去:“霄儿,你怎么了?”
凌霄哭了:“师傅,我不准你与姜姨好,那样……我师娘会伤心难过的。”
张凤鸣一怔,呆若木头,好像心头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咱们回紫霞山吧!”
张凤鸣拉着凌霄坐了下来:“师傅对不起姜姨,师傅不能走,不能再让她孤苦伶仃了。”
凌霄摇了摇头:“师傅回紫霞山,霄儿愿意留下来陪姜姨,反正山上的师兄们也不喜欢我。”
张凤鸣犹豫未决,一来他许久未归,担心陆霜华母女,二来他又放不下现在的阿丽。“你回去吧!”
姜姨缓缓走了进来:“当年玄真子说的不错,咱们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那你……”姜姨轻轻一笑:“霄儿的毒虽然控制住,但若要将之排出体外,怕还要另想法子。你把他留在香山,有他陪我,我很高兴。”
张凤鸣思索良久,别无他法,只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他背着包袱走到院门外,姜丽儿却忽然追了上来。她不顾一切抱住张凤鸣,再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这一吻,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忘归崖下,那寂静的小屋里。那时那刻,他二人又何尝不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又何尝不是众人称颂的金童玉女。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若当初张凤鸣肯闯进鬼谷一探究竟,若姜丽儿肯走进桃林解释清楚,也许他二人又会是另一种结局吧!须臾,姜丽儿忽然推开张凤鸣,高声喊道:“从此这世上再无姜丽儿,我香山鬼医与逍遥派一正一邪,水火不容。从今往后,你张凤鸣不准再踏入香山半步。我香山鬼医若与张凤鸣再见一面,犹如此珠。”
说罢,将发髻上的钗珠捏得粉碎。张凤鸣心头一痛,几乎没有站稳:“你……你何苦如此决绝?”
姜丽儿神情冰冷:“张大侠,我香山不欢迎你,请回。至于霄儿,十年之后,无论毒能不能解,我都会放他回紫霞。”
说罢,手中结印,望天一指:“开阵!”
天空一道气墙缓缓打开。“好”张凤鸣祭出凤凰剑:“你姜丽儿如此深明大义,我张凤鸣也不扭扭捏捏。”
说罢踏剑而起飞入云端。姜丽儿望着张凤鸣身影仰天苦叹,泪眼婆娑道:“冤家,当断不断,必为其乱。”
云端之上,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是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