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统领住手!”
这时,只见一个衙内十万火急奔了过来。二人看那衙内是县尉亲随,料想县尉有话,急忙止住去势,收回武器。那衙内挥汗如雨,看到凌霄无事,方才深深吐了一口气,对梁丁二人行礼:“大人有令,要亲见凌主簿。”
梁杰看着凌霄,气得咬牙:“大人找这贼子何事?我们就要擒下他了。”
衙内皱眉道:“大人中毒了。”
梁丁二人同时一惊:“什么?”
衙内道:“前时大人在花园与众夫人吹箫弹琴,忽地浑身瘙痒,刺痛难当,一下子便长出了许多疱疹,十分可怖。”
梁杰恍然大悟,指着凌霄:“你的玉箫有毒?”
凌霄“哈哈”大笑:“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梁杰把剑一指:“拿解药来。”
凌霄“嘻嘻”一笑:“你让拿就拿么?叫我三声爷爷,老子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你了!”
“你……”梁杰举剑便要杀上去,衙内一把抓住:“梁统领,使不得,若他死了,大人怎么办?”
丁俊一旁冷笑:“姓凌的不能杀,便杀那贱妇,逼姓凌的交出解药!”
梁杰一听,觉得在理,刚要上前。只见凌霄脚尖一挑,地上一把钢刀落在手中。梁杰瞪圆眼睛,邪笑一声:“强弩之末,你还想反抗不成?待我抓住那女的,必让兄弟们轮番伺候,看你交不交出解药。”
凌霄却将刀刃一转,搭在小梅玉颈上,一脸含笑:“妹子,他们想折磨咱们,咱们偏不让他们如愿。你怕死么?”
小梅双眼噙泪,望着凌霄一笑:“小梅不怕,与大哥在一处,小梅什么也不怕!”
“好”凌霄大喝一声:“我先杀了你,然后自刎,黄泉路上再找那狗头县尉算账。”
说罢,举起钢刀。“主簿且慢”只见县尉在丫鬟搀扶之下,火急火燎地走了出来:“且把刀放下,我不与你们计较便了。”
只见他满身疱疹,从脸部到手背,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想来那疱疹有时奇痒难耐,竟已被他抓破,鲜血横流,甚是可怖。说起来,这毒还是李云箫当初所用。那时李云箫派了那母女来诓骗凌霄,欲趁众人不知暗下毒药。被凌霄发现,遂将她们的毒收了过来。他恨县尉欺辱百姓,便将那毒加以改良,毒性更强,伤害更大。县尉怒瞪梁丁二人一眼:“都滚。”
二人怏怏退开。县尉望着凌霄一脸痛苦:“我与凌主簿无冤无仇,何苦害我?还望赐予解药,杀我小舅一事,我可既往不咎。”
话方说完,后方一贵妇人大声斥怒:“何昀,他杀的可是我的亲弟弟。”
县尉也是大怒:“往日若不是你纵容他,焉有今日之果。你不要来误我性命,走开……”那妇人不死心:“何昀,你那毒找个大夫便能医,不要放了这贼子。”
凌霄笑道:“夫人,你这话说给自己听么?大人中的毒,一个时辰后便是浑身溃烂,两个时辰后化成一堆烂肉,除了我无人能解。”
听他一说,众人看了看何昀,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纷纷退了几步。便在这时,何昀满脸瘙痒,便用力抓去,半边脸皮竟似剥落一般,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只见他哭喊一声:“给我解药,你要什么我也答应。”
凌霄道:“那好,你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第一,将玉箫还我。”
何昀大叫:“快……快将那玉箫拿来。”
过了片刻,只见一个衙役,将玉箫以衣布裹得密不透风,递了过来。凌霄打开衣布,将玉箫抓在手中,确认是李云箫那一把,不由得轻轻一笑:“哈哈,大海里翻了豆腐船,汤里来水里去。”
说着,将箫斜插腰间:“第二件,你要将刘老实风光大葬。”
何昀连连点头:“我这就差人去办!”
凌霄从怀里掏出布包,取出瓷瓶,倒出一粒解毒丹一掰两半,一半递给何昀:“这一半可暂时止痒,等事情办完,吃下另一半,毒就解了。至于第三件事,等你完成第二件再说不迟。”
何昀接过半颗丹药,一口吞下。梁丁二人盯着凌霄手中的丹药,意欲上来抢夺。凌霄早有防备,将药放在嘴边,“嘿嘿”一笑:“解药只有一粒,你们若来强抢,我一口吞了,你家大人还是要一命呜呼的。”
二人看他早有防备,无可奈何,退到一边去。渐渐日落西山,圆月当空。何昀为刘老实买了棺木,举行了一场风光葬礼。小梅一身缟素,在坟茔前痛哭一场。凌霄在旁,忽地想起姜姨与楚南钟葬身那日,也是一般明月悬空,也是这般清风徐徐,不由得满心凄楚,望着夜空暗道:“姜姨与楚叔叔该当已永远在一起了罢!想我凌霄,半生痛苦,剩下的日子,又当何去何从?”
小梅抚碑痛哭,伤心至极,几度哭晕过去。半晌之后,她悠悠转醒,想到从此孤零零一人,越发不甚凄楚。须臾,只见她双眼呆滞,望着墓碑悠悠说道:“我娘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嫌爹爹穷,丢下我们跟人跑了。从此我便和爹爹相依为命,有好吃的他舍不得吃,好穿的他舍不得穿,全都要留给我。大哥,我爹爹在世的时候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天都没有啊!呜呜呜……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呜呜呜……现在爹爹没了,从此我便孤零零了!”
凌霄想起她的遭遇,不由得对她十分怜悯。暗道:“小梅起码有个好爹爹疼她爱她,而我凌霄,却连爹爹是谁也不知道。”
悲伤之际,缓缓拉她入怀:“别怕,大哥在。从此你便跟着大哥,往后的路大哥陪你走。”
小梅伏在凌霄肩膀,又一次失声痛哭。何昀走了过来:“少侠,两件事已办了,第三件呢?”
凌霄一笑:“我要你亲自送我出城。”
原来何昀为了防备山贼与难民,封闭城门,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凌霄将刀架在何昀脖子,带着小梅来到城楼之下。何昀嗓音干涩,对那守城将领下令:“朱将军,开门。”
朱将军眼看县尉被人挟持,神情愤怒,却又怕歹人当真手起刀落,忙着令士兵拉开大门。凌霄押着何昀走出城门,走过护城河。随手摸出那半颗解药递于何昀,何昀喜不自胜,急忙一口吞下。吃了药调头要走,手臂却被凌霄死死拽住。何昀急了,哭丧着脸转过身子:“少侠,三件事我都做了,你为何不放过我?”
凌霄笑了:“我只答应给你解药,谁说要放你的?”
何昀目瞪口呆。“朱将军放箭,将那恶贼乱箭射死!”
只见何昀的夫人登上城楼,对周边将士下达命令。朱将军作难:“夫人,大人还在他手里,若被误伤,这罪名谁来当?”
妇人冷笑一声:“王朝国法令,纵敌者与敌同罪。那恶贼闯我县衙,胡乱杀人,罪大恶极。县尉大人嫉恶如仇,于城外追杀恶贼。叵耐恶贼阴险狡诈,大人误遭暗算,以身殉职。大人舍身取义,当作本县楷模,流芳乡里。”
她这一番瞎话,无疑已将何昀说死。且又给朱将军等人莫大压力,若不放箭便是坐实了纵敌的罪名。夫人看他还在犹豫,与身边的梁杰对视一眼。梁杰手扶剑柄,微微点头。夫人不由得温柔一笑,踏步上前。凌霄在城下抬头间,不经意察觉到二人举动,心中一动:“原来他二人暗地里有些勾当,难怪梁杰在城中能有如此地位。”
夫人走到朱将军面前,一把夺过长弓,搭箭上弦,往凌霄一箭射来。凌霄大怒,挥手一刀将箭扫落:“好个恶毒的婆娘,你丈夫也不要了么?”
夫人又是一声大喝:“放箭。”
朱将军看她先放箭,一咬牙,着令弓箭手放箭。凌霄舞动钢刀,拽住二人展开一步横移,奋力向前跑去。何昀又急又气,冲着城楼上的夫人怒喝:“好你个薛琴,你谋害亲夫。”
他当上县尉已有十年之久,与薛琴做了八年夫妻,如今二人有个六岁儿子。夫妻二人虽不是琴瑟相和,却历来没什么大的间隙,何昀断然料不到薛琴会在此时落井下石。薛琴对丈夫的吼叫充耳不闻,下令道:“派出骑兵,绞杀恶贼。”
凌霄好容易避开一波乱箭,只听战鼓忽起,后方城门打开,接着蹄声如雷,三四十个骑兵挥舞长枪,跃马冲杀而来。凌霄拽住二人手臂,左一步右一步避开长枪,渐渐力气亏竭,险象环生。楼上的丁俊看出端倪,对薛琴道:“夫人,以骑兵将恶贼团团围住,那恶贼脚步再怪,也插翅难逃。”
薛琴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朱将军,声音冰冷:“朱将军,还不变阵?”
朱将军看了场中县尉一眼,叹气一声,将手中令旗一展,鼓声由缓变急。数十骑兵立时变阵,战骑嘶鸣,枪花乱转,将凌霄三人团团围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