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洪川孤儿院
“来,这边。”赖佳明打开老旧的大门,带钟语菲进去。
两人慢慢走过漫长阴森的走廊,周遭布满了青苔,地上坑坑洼洼,脏得好像无人居住一般。
钟语菲握紧了背包的肩带,她拎着一大箱行李,院长在前方带路,他的背影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自己的错觉吧?肯定是她走的太慢了。钟语菲如是想着。
走廊尽头是个房间,里面隐隐散发着恶臭,钟语菲有些发怵,她捂住口鼻,感觉自己犯恶心——这地方真的是孤儿院吗?怎么和监狱一样。
赖佳明将装有铁栅栏的门解锁,领着17岁的钟语菲去和孩子们认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大家庭的新成员,来,语菲,你给小朋友们做个自我介绍。”
钟语菲发现孩子们的眼神有些混浊,那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应该具有的,他们向自己伸出手,是在向她要糖?还是求助?
钟语菲环顾四周,果然,自己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不过也好,爷爷奶奶照顾了她17年,现在该轮到她当大姐姐,照顾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钟语菲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不是她不想管孤儿院的孩子,而是他们三天两头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让自己诊治。
真是的,每天都有孩子受伤,一个两个就算了,还经常是成群结队来找她,她要忙于学业,哪有空把心思全花在孩子们身上啊?
她俨然成了洪川孤儿院以学费收买的保姆,而非孩子们的长辈,为此,她也责怪过孤儿院内的管理人员,可对方只是冷笑,用轻视的眼神看她。
钟语菲以为是院长帮自己安排生活起居的行为,让别人误会了,所以她也只好默默隐忍,寄人篱下,不能不低头。
久而久之,钟语菲能说上话的只有孤儿院里那些年龄稍长的少男少女,不过,只有她主动聊天,那些孩子才会搭理她。
孤儿院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个叫顾译钧的16岁少年,他们俩关系最为亲密,在私底下还以姐弟相称。
据他所说,自己小学那会儿就被人贩子拐走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在孤儿院里面。他不清楚当时自己的遭遇,但那双罪恶的手在他头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这点他是不会忘的。
但是,接下来的对话让钟语菲心生警惕,对赖佳明产生怀疑。
“你是不是不清楚那些孩子的伤,为什么总是平白无故地增加?”少年问。
钟语菲反问:“难道不是他们缺少管教,自己打起来的吗?”
这点她的确没往更深层次的原因去想。
顾译钧摇摇头,露出自己的肚皮:“不不不,你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
他的肚子上有几道很深的划痕,伤口早已结痂,但依旧微微带着血色,似乎在诉说他悲惨的经历。
钟语菲目瞪口呆,少年转了一圈,毫不避讳地给她展露身体上一大片的创伤。
“这……这些是?”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顾译钧的眼神充满仇恨,怒言:“多亏了赖佳明那老不死的,我们这些在孤儿院的家伙,就和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院长他……”
“别叫他院长!他不配!”顾译钧打断她的话,情绪激动,“实话告诉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外面的人来进货,你知道什么货吗?我们!我们这些待宰的羔羊就是货!”
钟语菲一时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有些消化不过来,她愣愣地看着顾译钧,联想到洪川孤儿院的种种异象,对院长的好感度急剧下降。
那个口口声声关心她的人皮恶魔,原来竟在背地里做儿童贩卖的交易,呵,亏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原来不过是在她崎岖的人生之路上撒一把钉子。
顾译钧提醒她:“我看你身上只是瘦弱了些,没有被虐待的痕迹,想必地位特殊,恐怕那老东西对你有其他想法。姐,听我一句劝,尽早离开这里,你没点背景的话,就不要和外人谈起这里面的事。赖佳明认识很多黑势力的人,我们根本玩不过他的!”
钟语菲在震惊真相之余,还有些心寒:“既然孤儿院里的孩子都被虐待,为什么他们见到我的时候不肯把真相告诉我呢?”
明明,她曾有无数机会向外界求救……
顾译钧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些年龄小的孩子,早在这牢狱里经受了非人虐待,心智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他们从赖佳明把你领进来的那一刻,就坚定地将你认作他们的同伙,自然不会和你亲近。”
他顿了顿,突然浑身颤抖,紧紧缩成一团,“而且,孤儿院有严格的惩罚条例,如果将自己的改造过程告诉他人,会遭到赖佳明的亲自调教。”
“……”钟语菲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来,黎镇也不是多么光明磊落的地方,一个孤儿院院长,竟能只手遮天,公然和社会良序作对。
钟语菲也不清楚,自己的三观是否还值得相信了,被她当作金科玉律的那些道德准则,似乎只是束缚自己追求权力的条条框框。
她明白了,那些少男少女之所以愿意和她说话,是因为他们懂事,知道自己的境遇与他们一样,而顾译钧身为孤儿院里除了她最年长的男生,则是由于被送来时已经有一定的自我意识,所以能够分清他们在经历些什么。
院长的办公室是她经常打扫的地方,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无意间偷听到了赖佳明与某位公司总裁的对话。
也许是她拿着抹布,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所以里面两人的笑声才会如此张狂和刺耳。
她将在18岁之后被卖掉,作为某企业老板送给银行行长的礼物。
“哈哈哈,不瞒陆总说,要不是那老顽固想要处子之身,我早就动手调教她了!”
这是赖佳明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哼,算了吧,反正白嫩的玩具多的是。你们院里那位挺不错的,也很听话,等我们把她送过去后,就都归那个老变态管了,想必她也不可能从那种人手里逃出去。”一个陌生的胖男人如此说道。
赖佳明的声音透露着惋惜,“啧啧啧,一想到语菲这副如花似玉的脸蛋要被打上奴隶的烙印,还真是有些替她心疼呢!”
“你要关心她,就趁早把她领回家呗?不然,那老变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上个送过去的姑娘,没过两天就被玩坏了。”
钟语菲再也忍耐不住,她没能继续偷听下去,仓皇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