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刚刚他也看见了手绢中的殷红,但景玉宸坚信,刚刚的一幕,不过是皇帝自导自演的假戏码。他曾扮过太监,明明瞧见皇帝面色红润。皇帝究竟是吃了那药,还是没有?景玉宸微微拧着眉,抬步跟了上去。到了乾清宫外,公公瞧见了景玉宸,无奈劝道:“太子,今日皇上龙体欠安,着实不适合见你啊!”
“就因为父皇身体有恙,所以作为儿臣的我,就应当前去看看父皇!守在父皇身边,为父皇侍疾!”
公公却是始终守在景玉宸的身边,不愿意放了景玉宸过去:“太子莫要为难老奴。”
景玉宸没有吭声,朝地上跪下。显然,不见皇帝人,便不起身。公公长叹一声,转身朝殿内走去。殿内,公公走了过去,开口禀报:“皇上,太子在殿外跪下了。”
“那就继续跪着吧!”
皇帝此时正在殿内吃着美娥为他剥的水果,哪里有刚刚的半点虚弱。公公沉默过后,才开口:“皇上,太子和恬谧公主还有婚约在身,若是太子,在这段时间冻坏了可不好。”
皇帝不悦的朝公公看去。“你若不说,朕倒是忘了,这位恬谧公主,宫中设宴,她不来,似乎有点奇怪。”
美娥坐在一旁,笑着开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太子醉酒,想着调戏这位公主,公主知晓,今日家宴,太子必然会来,她这是故意躲避呢。”
“爱妃说的对!”
皇帝点了一下美娥的鼻子,但很快,又沉默了下来:“可是,二人将要大婚,她躲避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么?”
皇帝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最终对公公吩咐:“朕瞧着,颇有蹊跷,派人去公主所在府上,好好探查探查。”
“是。”
公公听命退下去办。看见景玉宸还跪在地上,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走开了。宫外探查的人回来后,告知皇帝,府内一切如常。皇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继续深究:“真是扭扭捏捏,朕看,她还有什么借口,推辞下次婚礼!”
在宫外跪着求见的景玉宸,似乎被人遗忘了,跪到了下半夜,空中开始飘起了雪来,瞧着景玉宸身上逐渐被白雪覆盖,宫人这才重新去禀报皇帝。皇帝此时在殿内,被暖炉烘烤的犹若暖春,怎知屋外严寒,听到宫人来报的话,很是不悦。“若是病倒了,那就带下去,交由太医院,这种事情还要来打扰朕休息?”
“可是皇上,太子一旦病重,到时候朝堂上的事情谁来处理?”
皇帝原本困意正浓,此刻不悦的坐了起来:“去,去将人带进来!”
景玉宸被公公领着朝宫殿内走来,殿内的暖意,让他身上的寒意逐渐散去。他对皇帝准备下跪行礼,床幔已经被掀开:“太子,朕无恙,有德妃和太医陪着,想着很快就会好转!”
“你在旁边歇着,朕已经让御膳房给你熬了姜汤......”之后景玉宸坐在一旁等姜汤驱寒气,殿外走来了宫人,端来了姜汤。景玉宸刚刚已经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什么丹药端放在某处,深嗅一下,也没有嗅到丹药的清香。等姜汤下肚,景玉宸站了起来,朝床榻方向走去:“父皇,这些时日,你一直病卧在榻,儿臣有诸多奏折拿不准,需要父皇你批阅。”
“还有关于那民间谣言,儿臣也希望,父皇不要真的服食仙丹,世上岂会有什么仙丹,不过是无稽之谈......”床幔依旧低垂着,里面传出了皇帝极其不耐的声音:“朕,现在身体只是偶感风寒,与仙丹无关,至于奏折,朕给你权利,让你全权处理,无需来过问朕。”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但景玉宸知晓,不过是皇帝佯装而已。之后景玉宸抬步离开。皇帝等景玉宸走后,才掀开了床幔,看向一旁站着的公公:“那些折子究竟是什么折子?你可见过?”
“老奴岂敢过目,不过折子还在殿里呢,皇上要看吗?老奴这就拿来!”
皇帝一一阅览过后,将折子合上,全部都是一些需要调兵的折子,若是景玉宸有谋反的心,可以直接趁机将兵调走,亦或者据为己用......而他现在又是个病秧子,景玉宸完全可以趁机谋反,而且胜率极大!皇帝微微扬着唇,景玉宸究竟该留还是不该留,就看景玉宸最后自己的选择了。翌日。景玉宸起床有些困难,感觉头重脚轻,身体还有些乏力。昨天冻了半夜,终究是没有抗住。但邹府却是传来了消息,说倪月杉腹痛,有分娩的可能。景玉宸原本浑浑噩噩,但此刻却清醒了几分,他朝外大跨步走去。站在他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开口提示:“太子,在太子府门外多了几个摊位,想来都是皇上的人,你若是现在出府,前往了将军府,只怕,皇上的人会怀疑,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景玉宸眉头皱起:“难道,本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降生,本太子还不能瞧上一眼?”
管家一脸为难:“太子,还请你理智啊!未必今天就真的能生,老奴家的婆娘当初疼了整整半个月,才生啊!”
景玉宸攥着拳头,显然心情极差。瞧出景玉宸在隐忍,管家继续相劝:“太子,你就耐心在太子府批阅奏折,老奴派人前去瞧一瞧。”
最终景玉宸是沉着脸,点了头。在邹府内,邹阳曜和邵乐成着急的走来走去,二人因为太过紧张还撞在了一起......“你干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然后狠狠瞪着对方。在里面同时传出了肖楚儿的声音:“还没有瞧见羊水啊!”
邹阳曜和邵乐成再次对视一眼,邵乐成好奇的问:“羊水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邹阳曜坚毅的脸庞紧紧绷着:“我又没当过爹,我怎么知道!”
然后二人继续互相瞪着,之后转过身,继续来回不安的走着。二人一同着急走来走去时,又差点撞在了一起,但这次二人及时止住了脚步。“月杉,深呼吸!”
房间内不断传出肖楚儿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倪月杉痛苦的声音。邹阳曜内心着急,“怎么叫的这么惨?”
之后他抓住了一个下人衣领,将人提了起来:“究竟有没有去通知太子啊?怎么还没过来?”
下人一脸为难:“太子府已经通知过了啊......”邹阳曜气恼的将人甩开,就见一个老者步伐匆忙而来:“老奴来了!”
邹阳曜皱着眉看去:“你是何人?”
“太子府管家是老奴亲兄长!特意让老奴前来听一听情况,兄长他信不过旁人!”
邹阳曜不耐的看了他一眼:“为何太子不亲自来?”
“现在这情况,不太适合啊!”
邹阳曜张口就想破骂,邵乐成蹙着眉,开口了:“现在这种时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也是不想前功尽弃,你就安安静静的等等!”
邹阳曜攥着拳,眉头紧紧的蹙着,最终是没发怒,与人共同安静等候。房间内的动静也逐渐静了下去。等房门打开的那么一瞬,一众人皆朝房间内看去,肖楚儿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虚惊一场,没生......”邵乐成狐疑的问:“那为啥叫的那么惨?”
肖楚儿瞪了过去:“你以为怀孕容易吗?你若是怀孕了,指不定叫的更惨!”
侯等消息的老奴此时开口了:“既然没有生,那老奴就回去回禀太子了,太子一定等的十分着急!”
之后老奴急匆匆的离开,肖楚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是吞了下去。她长叹一声:“不过,我看也快了!”
邹阳曜追问:“也快生了?”
“嗯!”
肖楚儿点了一下头,“渴死我了,去喝水了!”
她摆了摆手,抬步离开。邵乐成和邹阳曜对视了一眼,二人虽然不是孩子的父亲,但还是非常紧张的......到了入夜后,肖楚儿候在耳房等候,觉得倪月杉极有可能随时真的生了。但整个将军府却非常安静,皆进入了睡眠当中。只是到了下半夜,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上飞快掠过,之后稳稳在窗户边落下。他伸手敲窗,惊醒了房间内的人,景玉宸又想倪月杉今日或许很疲累了,自己翻窗户走了进去,他吹亮了火折子,朝床榻靠近。耳房的肖楚儿听见了动静,起了床,打开门缝去看,究竟是谁,但那火折子照耀着景玉宸的面庞,一眼便认出了人,默默的退了下去。倪月杉此时躺在床上,看见景玉宸来了,虚弱的笑了笑:“今天可疼死我了!等孩子出来,我要狠狠打他!”
景玉宸握住倪月杉的手,在唇边印了一下:“辛苦你了。”
他为倪月杉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倪月杉那略显苍白的脸,就知道,倪月杉一定是受了不小的痛苦。倪月杉虚弱的笑了说:“作为母亲,都要经历的一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