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气回升,万物萌生,生命勃发,“春分风多雨水少,土地解冻起春潮。”
这意味着要春耕了。农朝先祖魁隗氏是称为“五谷先帝”的“神农”皇烈的后裔,倡导“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农朝以农立本,对春耕日更是重视。春耕日要祭拜天地、神农、社稷等,因“东方者,动方也,物之动也”,故迎春于东郊的祭天坛和拜地台。皇帝穿青巾,服青玉,率百官,亲自耕种,参加浩大庄重的籍田仪式。按照天圆地方,大觋师布置好柴堆,将猪、马、牛三牲贡于象征大地的方形柴堆上。皇帝亲自点燃干柴,让三牲伴着冲天火焰直上云霄,上天闻到人间烟火,知道春耕开始,就会普降雨露,赐给世人以和平安乐。祭天坛上,太史梁汝循朗诵敬天大诰,“青阳开动,根源以遂,膏润并爱,跂行毕逮。雷声发荣,岩处倾听,众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啿,惟春之祺……”太史梁汝循是中宰梁兴奴的二公子,梁兴奴生于贫家,自小艰辛,是故长得矮小枯瘦,公子却是华宇轩昂,俊逸洒脱,他自小颖悟绝伦,又伶牙俐齿,几次廷辩,连父亲也被驳的体无完肤,皇帝认为他聪悟超过乃父,就委以重任,主掌史馆,成为太史令,负责起草文书,策命大臣,记史事,编史书。皇帝点头,“九成的青词写的是越来越好了,当初你们还说九成太过年轻,不能担任太史之职,朕就说,以这孩子的锦心绣肠,行宜德方,能担当的起。”
岑祖林笑道:“有其父就有其子,这青词原是梁相写,九成这文采,比起梁相来,不遑多让,上天听到这尊天颂词,必会降福我朝臣民啊!”
梁兴奴摇头,“犬子何德何能,能写的如此锦绣,这多是圣上之功啊!若不是圣上屡次提点,以犬子之拙才,怎会写出如此敬天诰文。”
皇帝笑道:“九成聪颖,朕不过是说了两三句。”
岑祖林笑道:“九成这孩子,竟有如此福气,得圣上指点。”
屈辅国看了看日头,言道:“圣上,巳时已到,这祭天大舞要开始了。”
说着,将一直黄绸缠绕的鼓槌献给皇帝,“圣上亲自擂鼓,大舞开始。”
天生万物,阴阳和谐,天者为阳,地者为阴,所以大觋师为阳,大巫祝为阴。大觋师要男人担当,以舞敬天,被人称作“天师”,拜服上天,祝祷国泰民安;大巫祝要女人担当,被称为“圣女”,以舞降神,与神沟通,祝祷风调雨顺。年老的大觋师仆兰根,领着八八六十四人跳起了庄重典雅,却是索然无味的八佾舞,偏偏这舞传承了数百年,每个动作都有典故讲究,每一步都马虎不得。更让观者无法忍受的是,这舞历代扩展,分为诸多篇章,明明是无趣的要死,却不允许有任何不敬之心,旁有御史监看,都危襟正坐,不容有丝毫懈怠。众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熬过半个时辰,这段舞蹈才算结束,没有人受到责罚,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期待拜地的六乐舞。这是由大巫祝万俟乐土引领的舞蹈,是展现世俗的欢乐,所以气氛很是轻快自由,观者可以随意的交流。万俟乐土不过二十四岁,穿戴着五色纱衣,领着十名祩子跳舞,轻盈的步伐,在庄重典雅中透露着自由灵动,丰腴的身材,肌肤宛如白玉,眼眸如黑宝石般璀璨,微红长发飘扬,如此动感的舞蹈,看的众人有些心猿意马。岑祖林问坐在身边的梁汝循,笑问:“太史公,这舞蹈可是你编制的,怎么今年的舞蹈比起往年来,变化不少,其中有何讲究啊!”
梁兴奴有些不快,“九成,这是拜地大舞,怎么如此……不庄重。”
梁汝循有些心虚的辩解道:“我以为,这是向天地展示世俗的欢乐,原来的舞蹈太过于拘束,所以,便参考了民间乐舞,斗胆改进了这拜地大舞。”
梁兴奴气鼓鼓的言道:“明年把这舞改回来。”
“朕看,这舞蹈就很好。”
皇帝笑道:“这敬天大舞庄重典雅,这拜地大舞欢快活泼,也算是阴阳相和,刚柔并济,这样大伙才看着有趣,看着不累。”
公师都笑道:“朕看啊,这敬天大舞也可这样改一改。”
“这可不行。”
梁兴奴赶紧摆手摇头,“这敬天大舞,传承了数百年了,每个举手都是有讲究的,每个投足都是有典故的,绝对改不得。”
杨茂成点头,“自圣上履极以来,十六年来风调雨顺,物丰民安,天善者必验于人,可见上天对圣上是很满意的,才会降福人间。”
姚武点头,“是啊,去年岁入结余,实是大喜啊!”
皇帝点头,“敬天大舞咱们就不动,这拜地的可以改改。”
岑祖林附和,“圣上所言有理,如此一来,能敬天拜地,天地同乐了。”
众人都纷纷点头,梁兴奴言道:“圣上,该准备籍田大典了。”
公道安指着百名年老农夫,“圣上,这百名农人来自良善道德之家,家中读书耕田,可为地方表率,各地进献,得见天颜,如此劝率天下,务农为本。”
仪式最后是皇帝扶犁,找来杖国之年的白须白发老人来牵牛,在前大声宣扬功德。皇帝开启春耕,众大臣和农夫共同耕作,一片繁荣景象,煞是热闹。喧嚣过后,天色渐暗,大巫祝在帐中,借着灯光,盯着晦涩的六壬图,有些地方还是不解,因为白日疲倦,慢慢的的闭上了眼睛。“能进来吗?”
门外传来男子绵言细语之声。“嗯。”
万俟乐土睁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在惊惧中隐含着兴奋。身影揭开幕布,如同灵猫,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看到蜡烛太多,男子笑道:“俭节则昌,淫佚则亡,去无用之费,圣王之道,天下之大利!大巫祝,你说对不对?”
不由威严庄重的大巫祝分说,吹灭了蜡烛,帐中变得昏暗不明。听到男子所言,感受男子轻柔抚摸,大巫祝春心荡漾,心中却是忐忑。看到帐外来回巡逻的士兵,大巫祝收了收心,“癸课原来丑宫坐,分明不用四正神。这话何意,我不解这四正神的意思,按照皇领的说法是不同的。”
“勒图!”
汝循笑道,勒图是大巫祝的幼名,漠林语中“敬祖”之意,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称呼她这个名字,自从她称为大巫祝,没人敢这么称呼她了。看到对面的梁汝循,大巫祝很是坐立不安,她期盼他能来看她,却又深深惊惧他的到来。她是帝国圣女,是绝对不能有丝毫玷污的,可她知道,自己已陷情网,无法自拔了,当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史时,芳心就被俘获。那是二年前的廷辩,皇帝好奇的问大巫祝,为何要设立大巫祝这个职位,大巫祝对此不知,羞愧不已。在旁的梁汝循发现了大巫祝的窘迫,岔开话题,聊起了中土历史,大巫祝见梁汝循边和皇帝对话,边书写记录,她以为太史在记录皇帝所言,万万没想到,片刻之后,一张纸飘落在了自己面前,大巫祝仔细一看,竟是问题的答案。“古者民之精爽不携二者,而又能齐肃中正,其知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神明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
大巫祝就是从那开始,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聪明绝顶的男子。当天晚上,为表感谢,约了太史出来,可就在那天晚上,被一亲芳泽。当自己被太史爱抚时,感情和欲望便不可避免的泛滥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二人隔三差五的见面,尽情宣泄,这种危险的游戏似乎让二人更加的刺激和香艳。两名袾女很自觉的就把帘子拉了起来,退到大帐门口守候。大巫祝脸色绯红,语气微变,“九成,你不要命了。”
帘子后传来了亲吻之声,接着传来女人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