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覆盖的冰原北部,冰原战士押着长长囚徒队伍。戴着铁链的囚徒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中,步履沉重,穿着粗气,他们都是在雾口渡战役中抓获的漠林俘虏。队伍充满了烦躁和暴戾,不时传来怒喝,鞭笞和痛苦嚎叫声此起彼伏。大酋长、大巫师满都拉和察满巫师们坐在巨熊拉着的巨大雪橇上跟随。满都拉是冰原唯一的大巫师,他瘦小的身躯被裘皮包裹,满脸灰白的胡须上挂着冰霜,总是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和直视人心的眼光。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岁数了,他总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告诉别人,自从阔夫勒诞生,他就是最忠实的仆人了,这当然没人相信,按照记载,阔夫勒诞生一万五千二百一十七年了,那是遥远的无人记载的年代。可是大酋长却说,自己小时候,这位大巫师就是这样。众人抵达已是午夜,夏日的冰原永昼,太阳依然在地平线上。穿过幽深的冰廊,向下走去,等进入冰窟二层,众人吃惊的发现,在中央处有座巨大的冰雕。冰雕上蒙了层尘土,但细看起来,线条凹凸有致,应是女人,蕴含的静美令人痴迷,铁烈好奇的盯着冰雕的眼睛,被深深的吸引,无法挪开眼睛,大酋长见此,有些惊讶,只是轻咳一下,将铁烈从失神中唤醒。大酋长和大巫师对冰雕没有丝毫兴趣,没做丝毫停留,轻车熟路的继续前行。等进入地下三层,看到巨大符阵,这正是十七年前解封恶来的永封冰窟!见到众人疑惑和震惊,大酋长解释,“近些年来,北方冰封,这里成为狩猎的必经之路,有猎人追逐驯鹿群时,偶然发现此处,要不然,还真没法发现如此隐秘的冰窟。我和大巫师前来勘察,发现这符阵应是中土大能之士修筑的。”
看着巨大的封阵,铁烈更是吃惊,他想象不出来,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在冰天雪地中凿除如此符阵,最让铁烈不可思议的是,符阵中心处安置的阔夫勒雕像!铁烈数年没在大酋长的九首大帐中见过这尊雕像了,自己曾好奇的问过父亲纳木阿,可是纳木阿告诉他,“为了增进信仰的力量,阔夫勒被封存起来了。”
石像让铁烈感觉很怪异,也很不安,从落尘来看,石像安置在这符阵中心数年了,难道……铁烈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直觉,冰原部众的失踪,并不全都是漠林搞的鬼?大酋长究竟做过什么?想到这里,铁烈瞳孔放大,倒吸口气。将铁烈所有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中,在密切观察铁烈的大酋长暗暗点头,很是满意,笑道:“好!铁烈,心思缜密,反应迅捷,竟能在转瞬间猜出大概,这下我更放心了!待会儿,封阵会封印精血之力,让这股力量进入阔夫勒体内。”
听说雕像是血祭的中枢时,铁烈更是惊讶,他从未想到,这个自己从小常见,甚至用小刀偷偷划过的黑黝黝,不起眼的石雕,竟有如此神奇作用。“这是我们冰原独有的秘术,阔夫勒神像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他蕴含的神力。可是我们的巫师一直无法聚拢精血之力,前几次血祭都没法唤醒阔夫勒的力量。”
说起这些,大巫师面带遗憾,“白白的流淌了多少鲜血啊!”
大酋长笑道:“最终还是你发现了这个秘密。”
大巫师满意的盯着石雕,“这次好了,借助如此神奇的封阵,将精血力量封印起来,导入到阔夫勒内,我们对符阵进行了改造,相信这次万无一失。”
“这样就能唤醒阔夫勒的力量,来守护我们部落了!”
铁烈抑制不住激动,可是转瞬间,就眼露不忍,“大酋长,难道真的要用俘虏来血祭阔夫勒?”
年轻的通灵巫师上前,气愤的反驳,“哼,漠林这些毒狼,他们用狼武士残杀我们的战士,可曾客气了?把我们的战士穿刺立起来,可曾有过善心?”
铁烈被驳斥的无话可说,眼光投向了大酋长,见他沉默以对,有意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知道大酋长决心已下,只是想到这千人俘虏被无端杀害,于心不忍,语气哀怜,“大酋长不是教导我们不妄杀吗?何况杀俘不祥。”
“是的,铁烈,不妄杀!”
大酋长非但没有否决铁烈,反而语气果决的肯定,“这句话你要永远记得!当你越拥有力量,越要慎行慎杀!”
说着,目露慈爱,“铁烈,鲜血用来唤醒阔夫勒的力量,可必须要有智慧才,能运用这力量。”
铁烈目光充满炽热和崇拜,跪拜了下去,“大酋长,只有你的智慧才能运用这股力量,有了大酋长的智慧和力量,这就是我们冰原崛起的开始!”
大酋长摇了摇头,扶起铁烈,指着满头白发和皱纹,“傻小子,我老了,我的头发如雪,皱纹成了深沟,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我这老朽的身躯是无法承受阔夫勒的澎湃力量了。”
当着大巫师和所有前来的冰原部众,郑重的对铁烈叱道:“铁烈,你可愿为我们冰原接纳石神的力量?可愿为我们冰原奉献自己?”
铁烈完全没想到,被震惊到无以言表,只是呆呆看着大酋长。大酋长再次厉声问道:“铁烈,你可愿意?”
被大酋长的厉喝唤醒,铁烈更是诚惶诚恐,想起孛罗,问道:“为什么不是孛罗?孛罗是苏来娜的最爱,他更应该拥有力量,继承为大酋长!”
大酋长高声言道:“孛罗坚韧、勇敢、聪明,但不宽容!当你拥有巨大力量,会慢慢明白,宽容才是最大的力量,铁烈,而你恰恰拥有这宽容的力量!”
铁烈还是不能接受,“大巫师也有资格继承这种力量。”
大酋长质问声越来愈大,“你错了,铁烈,你继承的不仅是横行天下的力量,是山那样重的责任!要守护我们部落和部众,认清你的责任,你可愿意?”
铁烈突然感到有股力量贯穿全身,单膝跪下,“我愿意!”
大酋长用拐杖点了点铁烈的脑门,肃然言道:“记得,这是智慧!”
点了点双肩,“这是力量和责任!”
然后点了点心,“这是仁爱,当你拥有无穷的力量,一定不要滥杀无辜!拥有越强大的力量,就要越懂得仁爱!妄杀的罪名让我这个老朽来背负,是我决定用这些俘虏血祭的,你要牢记仁爱,千万不能迷失自己!”
见到铁烈目光坚定,大酋长颤抖着双手,摘下脖颈上的项链,将绳子割断,取下七块彩石,郑重的递给铁烈,“等进入时,带着这七神石。”
“七神石?”
铁烈凝视着这七块彩石,看到朴实无华,毫无惊人之处。大酋长让铁烈起身,拍了拍铁烈心口,“这是用来正心的,这七神石被历代大酋长佩戴数百年了,被冰原的神魄所滋养,防你被这血腥之气所污化。”
铁烈突然觉得七神石沉重的分量,“如何使用这七神石?”
大酋长挥了挥手,“不用管它,七神石自会排列,当它们要进入的内心时,不要排斥。”
转过身来,对大巫师珍重言道:“大巫师,我们开始吧!”
俘虏被带入幽深的地宫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当看到充盈着血腥的石棺,便明白自己将会被无情的血祭,虽然拼命反抗,但依然被强行拖到符阵石棺中。“以玄黎的名义发誓,你们不得好死!”
“敢使用血祭这种邪术,你们会让我们的灵魂不能安息。”
“我们的灵魂会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的一切被玄黎毁灭。”
“玄黎会注视着你们,他会愤恨你们的,冰原的杂种,你们将来会比我们还悲惨的!玄黎会灭绝你们,惩戒你们的!”
听到这些俘虏恶毒的诅咒,众人感到聒噪,便给他们口中堵上布条。为了防止俘虏的挣扎破坏了血祭,他们的四肢被皮带牢牢的固定在石棺上。石棺缓缓闭合,鲜血咕咕流出,流出的鲜血沿着凿出的血槽前进,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的阔夫勒雕像汇合,俘虏的鲜血很快被榨干,尸骸被扔在一旁。一批批的俘虏被带上石棺,鲜血在血槽被净化,符阵被鲜血染红,这些精血到达阔夫勒像脚下,如同找到了力量的宣泄口,急速冲入到阔夫勒雕像内。本以为大量的鲜血汇聚,会有浓浓的血腥气,可出人意料的是,进入石雕的精血之力被提取出来,净化的没有丝毫血腥气,这让大酋长和大巫师啧啧称奇,对成功的期望又增大了几分。随着最后一批俘虏投入,石雕蕴含的褐色陨铁将精血染成暗红,大酋长知道时机成熟了,催促道:“放入心脉。”
大巫师忙从熊皮袋中掏出七颗心脏,投入到了暗红血液中。暗红精血滋润着阔夫勒中历代酋长的心脏,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干瘪的心脏吸收精血后慢慢饱满,缓缓跳动起来,澎湃的跳动让众人心跳跟着阔夫勒的心脏节奏而跳动。在石雕周围被宛如氤氲的浓浓雾气缠绕,将笼罩其中,愈发的神秘莫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阔夫勒力量在迅速变大,担忧的盯着铁烈,唯恐他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大酋长和大巫师对视片刻,二人同时点了点头。大酋长威严的声音传来,“铁烈,做好准备。”
内心有莫名的兴奋和紧张,赤身裸体的铁烈渴望,但又恐惧进入。“进!”
大巫师感到阔夫勒力量愈加强大,是进入的时机了。神秘带来的恐惧充满内心,听到命令,铁烈心一横,钻入阔夫勒中。随着大巫师如诗如歌的吟唱,阔夫勒心脏做出和应,精血流淌运转更加迅速,不断释放蕴含的力量,随着吟唱声加快,力量释放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强。骨骼要被压碎,痛得几欲昏死,用仅存的一丝清醒让七神石进入神识。随着更大的力量传来,铁烈无法抵挡这疼痛,“嗯哼”一声,昏死过去。听到阔夫勒内传来的异声,大酋长焦虑的问道:“没事吧?”
“不好说!此前并没有使用这么多人血祭过,人越多,力量越大。”
大巫师也拿捏不准,十分担忧的言道:“难道力量大的超乎了铁烈的承受?”
“怕是痛昏过去了,应该没事吧!”
大巫师很是担忧。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寂中,久久没听到阔夫勒内传出声音,大巫师紧张起来,怕铁烈有意外,建议道:“破除封阵吧!把力量释放出来,不然,铁烈会化为齑粉。”
虽然遗憾,却不得已,“只是,这力量释放了,铁烈就无法强大了。”
众人焦虑的目光投向大酋长,等待他的命令,他却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力量一旦被释放出来,铁烈怕也得不到阔夫勒多少力量,一个并不强大的铁烈对我们冰原有何意义?今日已死千人,我也不在乎多死一人。”
阔夫勒被浓密的铁红色氤氲笼罩,昏迷的铁烈若隐若现,却是神色平静。“走吧!”
大酋长转过身来,似乎下定决心,对众人冷峻的言道,“让铁烈重新成长吧!他的骨头已经破碎,肌肉已经松解,若是阔夫勒怜悯我们,会把铁烈铸造成真正的强者,到铁烈复生那天,就是我们冰原崛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