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盗狐张绝世想到收在袖中的美酒，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亮闪闪媲美太阳的笑容，差一点晃瞎众人的眼。虽然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只有发自内心的开心时，他才会笑得格外灿烂。有幸目睹到他这个笑容的栖凤镇居民不由得呼吸再一次停窒，抵抗力薄弱的人忍不住用手捂住狂跳的心脏，免得它太激动不受控制在胸膛里爆炸。张绝世今天的心情很好。想象着师父看到他孝敬的美酒时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的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雀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急切地想要马上冲到师父面前献宝。花解语不仅好赌，贪吃，更嗜酒如命，对美酒的抵抗力为零，曾发下豪言壮语，在有生之年尝遍天下美食，品尽天下好酒。张绝世最喜欢看师父喝到美酒时半眯着那双狐狸一般媚人的眼，心满意足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表情。那是一种会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想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全都捧到她的面前，只为了换取她的一抹浅笑的冲动。这是一坛已有上百个年头的女儿红酒，世间仅此一坛，对爱酒之人来说，其珍稀程度胜过珠宝。女儿红酒原是民间百姓家生了女儿，待孩子满月时选上好黄酒埋于地下，待女儿出嫁时挖出招待宾客的酒，故名女儿红。一般的女儿红酒不过十几年的窑龄，因为从女孩儿出生到嫁人，不过十几年光阴，除非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她的女儿红窑龄才有可能达到几十年。这坛女儿红为什么能埋于地下上百年未被发现呢？话说当年剑道仙门百家中有一个名叫司徒门的芝麻小门派，门主名叫司徒悔。司徒门门人不过百，门下产业少得可怜，平时靠替人驱邪除祟赚取银两维持日常开销。太平盛世，邪祟大多乖乖隐踪蛰伏，不敢公然现形。竞争激烈的除祟市场，都被那些有名望的门派垄断，想分一杯羹，只能等人家手指缝漏点渣渣捡捡了。好在那些根基深厚的名门世家并不以此为生，门下都各有庞大产业，只是为了维持仙门地位，偶尔出手搞点副业，为流传多年的美名锦上添花而已。挑一些不费什么力气又能轻易博得赞誉的请托，派门下弟子当做偶尔历练的课题，免得长时间养尊处优荒废了身手，实力被其他门派赶超，排名下降。这样一来，便算是给像司徒门一般的小门派留下一线生机，偶尔能捡一些麻烦费力而危险，却又挣不到多少银子的委托，不至于饿死。司徒门就这样半死不活地顽强生存着，过着清苦的日子。就算门主司徒悔，也是与门人同甘共苦。做为一门之主，别说吃香喝辣，连像样的衣服也就只有那么少得可怜的一两件。平时舍不得穿，害怕弄脏洗坏了，留着仙门有盛会时换上，充充门面，免得穿得寒酸太过丢脸被人笑话。若说司徒门是天下最穷的门派，绝对没有人有异议，听说当初刚开山立派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要经常上山挖野菜度日咧。偏偏司徒门一门犟种，从门主到门人，安贫乐道，宁可饿肚子也不肯接受其他同道的接济施舍，有骨气的很。真不知道这样的门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让人不禁怀疑，此门会不会是为了无私地衬托同道的辉煌才没有解散的。书归正传，张绝世得到的这坛好酒，便是与这司徒门有关。话说司徒门门主司徒悔六十岁那年，喜得一女。司徒悔年过四旬方才娶妻，还是他无意中救下一落难女子，那女子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才改变了司徒门主可能打一辈子光棍的命运。不是他不想讨老婆，没办法，司徒门实在太穷了。二人成亲后多年，司徒夫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急得司徒悔的头发白了不少。只有拼了老命夜夜努力，只盼老天开眼，能让他司徒家后继有人，莫要在自己这一代断了香火，百年之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上天听到了司徒门主的祈愿，在他六十岁那年，竟然喜从天降，夫人肚子有了兰梦之征。望眼欲穿数月，诞下一位千金。司徒悔老年得女，自然是欣喜若狂，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自从得女之后，心性大变，一向沉稳的他嘴就一直咧着，除了睡觉没有合上过。欢喜过后，司徒悔突然想起一事。寻常人家女儿满月，要在院中埋一坛黄酒，待女儿出嫁时挖出来招待贺客。司徒悔一向对身外之物要求不高，偏偏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掌上明珠的事，一反常态地动了贪念，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女儿。他的女儿，是天下最宝贝的，女儿的满月酒，一定要最好的！他知道世上有一种最好的酒，才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可他买不起。买不起，那……就去偷？！于是一个月黑风高夜，从未做过贼的司徒悔生平第一次当了一回梁上君子。爱女成魔的司徒悔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竟然给整个司徒门招来灭门之祸。只因为他偷了不该偷的酒，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一一一个叫做莫惹我的人。这莫惹我，本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其貌不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他，身怀一项天下第一的秘技一一酿造花雕酒。按说会酿花雕的酒师数不胜数，不足为奇，不应称为秘技。只是听闻这莫家酒庄酿造的花雕名为勾魂，味道与众不同，酒香奇异，让人闻一闻如醉如痴，欲仙欲死，喝上一口便如同中了邪一般欲罢不能，上瘾之后便戒之不掉。如此美酒，价钱自是不菲，寻常之人可望不可及，喝不起也就断了念想。闲暇无事之余谈论谈论过过嘴瘾，就当自己喝过了。时间久了产生幻觉，连自己都相信好象自己真的喝过这勾魂酒似的，不然怎么会魂都没了？偏偏有一些囊中羞涩的市井好酒之徒，酒瘾极大，又买不起好酒，二两黄汤下肚，就喜欢吹嘘，这也是很多酒鬼的通病。开始是有人产生了以没喝过勾魂为耻的感觉，怕别人知道号称喝遍天下美酒的人竟然也有没喝过的酒，不想辱没了自己的名声，别人问时自然不肯承认。于是在提起这酒时，便争先恐后加以形容那美妙的酒香，独特的口感，销魂的回味。为了增加可信度，自然要说得活灵活现，神乎其神，道听途说加上自行想象发挥，说得天花乱坠，自己吹牛的同时顺带越来越提升了这勾魂酒的名气。时间久了，经过众口添油加醋，喝过勾魂酒成了酒桌上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用来吹嘘的话题，可以炫耀的资本，仿佛在酒桌就可以高人一等，从酒鬼上升到酒神酒仙似的。经过人们的夸大宣传，此酒的价格也是一路飙升。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好酒之人趋之若鹜，为了求取一坛，散尽家财寻常事，就算卖儿卖女也在所不惜。也有同行因为不满勾魂酒的行情好身价高，意图探寻莫氏酿酒技术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有传言信誓旦旦地说莫惹我酿酒所用酒曲不是寻常的粮米，而是用未成形的胎儿，以邪术做成酒曲入酒，方才能有如此奇妙的滋味，诡异的后劲。可就算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丝毫没有影响勾魂酒一坛难求的身价，因为不信邪又有钱的主儿多的是。听说莫惹我发下豪言壮语，如果有人能在喝过勾魂酒之后七日之内不回来找他买酒，不仅退还当初买酒所花的银子，还以十倍之数奉还。此传言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却无形中引发了人们的好胜心，尤其是自信自己意志坚定的人，莫不跃跃欲试，不相信区区一坛酒能有如此邪乎。坚信定能以自己傲人的自制力克服其诱惑，十倍酒钱是小，一举扬名赢得大家关注更加重要。不过，据说那些去向勾魂酒发起挑战的人，后来都成了莫家酒庄的回头客。司徒悔盯上的，就是名扬天下的莫家勾魂酒。司徒悔哪里知道，这莫惹我可不只是一名寻常酿酒师，他还有另外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最要命的是，这个人还有隐藏很深睚眦必报的阴狠性格，人如其名，莫惹我，惹我者……最最要命的是，独具慧眼的他偷的那一坛勾魂酒不是普通的勾魂酒，而是勾魂酒中品质最好的那一坛。是莫惹我耗费了多年心血，用特殊的方法，让人在一处有灵气聚集之地种出来的糯米，加上用极为罕见的珍贵原料，用独门方法秘制的酒曲酿造而成的，名字不叫勾魂而是惑神。当年对酿酒术痴迷到近乎走火入魔的莫惹我，无意中得到一袋传说中的仙米赤金稻的稻种。此稻极为难种，非扎根仙地不生，非吸收灵泉之水不长。他云游四方，走遍天下，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发现一块适合此稻生长的宝地，经过多年努力，种出独一无二的赤金血糯米。此米吸收天地精华，吐纳山中灵怪神息，用灵泉之水灌溉。种下后一年发苗，一年分蘖，一年抽穗，一年结穗，历时四年方才成熟。米粒颜色墨中带红，红中带金，阳光下乌光中金光隐隐，不仅外观奇特，口感更是绝佳，以此米为原料酿出的酒自然风味独一无二，这才是莫家酒与众不同的秘诀，因此一坛价值千金也是理所应当。司徒悔盗走的这一坛惑神酒，除了原料特别，制作酒曲的方法也是莫惹我突发奇想之下独创的。独门方法是以高手深厚的灵力结成一个结界，把酒曲封闭在里面，不断输送灵力代替阳光加温进行发酵而成。因为再修为深厚的人也不可能不眠不休一个月，需要几个高手轮班接替传送灵力，方可成功。这几个高手是莫惹我以几坛勾魂酒相诱，好不容易请出山帮忙的世外高人。此法耗时费力，不可能大批生产，这般煞费苦心，方才酿出的好酒堪称绝世珍酿，天下只此一坛，。这也是莫惹我想把自己一身酿酒绝学发挥到极致的炫技试验之作，爱酒成痴的他为这坛酒取名惑神。他要把这坛绝世好酒珍藏起来，留着在自己死后陪葬用的，无论是谁出再高的价格也绝对不可能割舍，因为再也酿不出相同品质的酒了。人有了得意之作便会忍不住炫耀，炫耀的结果多半会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莫惹我用亲身经历印证了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乐极生悲，多年心血竟被贼半夜盗走，莫惹我如何能不狂怒？当时便吐出老血三升。顾不得多年隐藏的另一个身份会曝露，心中恨极，咬着牙发誓抓到盗酒贼定要大开杀戒，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于是，那坛勾魂酒，酒如其名，真的勾走了司徒门上下百十口人的魂。司徒悔以为莫惹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酿酒师，他只不过是偷了一坛好酒，没什么大不了。这里也不得不佩服司徒悔的眼光真是不错，莫家酒庄地下酒庄藏酒数百坛，他一眼就选中了看上去最不起眼，却最了不得的也是最珍贵的这一坛。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坛酒，色红如血。因为偷酒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身为一门之主的人不可为之，所以司徒悔盗酒回来后，悄悄将偷来的酒埋在后院隐蔽角落靠近外墙一棵老槐树下，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在莫惹我发现惑神不见后，紧跟着追踪司徒悔找上司徒门，问遍门人时才无人知道。莫惹我查不到酒的下落，又急又怒，当下他体内凶性大发，如猛兽出笼，再也压制不住。你敢于月黒风高时盗酒，我便敢于月黑风高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