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今天,手快捡到鸡蛋的是苏糖和大宝,小宝嘟着能挂油瓶的嘴,委屈兮兮地叫着‘妈妈,哥哥’。苏糖随手从旁边的菜园里摘一个番茄塞小宝手里,“今天吃番茄鸡蛋汤。”
“番茄鸡蛋盖面。”
苏糖吞吞口水,她也馋了,但家里好像没有面了,只能做番茄鸡蛋汤。哎。什么时候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苏老爹瞪眼,“想太多了。”
他们家的生活已经算很不错了,村里很多人家一年也只吃两三次鸡蛋,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吃一次白面。苏糖撇撇嘴,“做人怎么能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爹,村小学是不是要动工了?”
早就说要建村小学,但因为春耕一再推迟,现在春耕结束,田里的活相对少了些,正是建村小学的时候。自从苏糖上了报纸,获了奖后,她就是村里没有任何争议的唯一的老师人选。以前一些家长还会因为陈婆子的话而对苏糖有偏见,觉得她不孝顺,脾气差,但在写文章、画画赚钱前面,这些统统不是问题。现在陈婆子再在外面贬低苏糖,别人就会毫不客气地怼一句‘你都要人家的命了,还想要人家孝顺,哪有这样的好事?’虽然说儿媳妇孝顺婆婆天经地义,但也有了例外是不是?婆婆不做人,不是人,儿媳妇为什么还要孝顺?不少人帮苏糖说话,气得陈婆子心口疼,只能在家里骂骂咧咧。只要不舞到苏糖面前,她一般都当陈婆子是路边的小草,不屑一顾。如果陈婆子敢当着她的面恶言恶语,苏糖也不会客气,该骂就骂,该动手就动手。苏糖可不会困于‘儿媳妇’这个身份而对陈婆子唯唯诺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苏糖自告奋勇地自荐给村小学做设计。她都想好了,‘口’字形的设计,前后两进是教室,左右两边则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学生的活动室。中间是校园,种满果树,要多种芒果树,因为苏糖喜欢吃芒果。校门口是操场,再外是运动场。苏老爹呵呵,“想多了。”
想法是好,但哪来的地?哪里的钱?就是公社小学都没有这么大这么好。村小学选在哪里?村里最破旧的房子。曾经地主家的长工房,因为各种原因而破旧崩塌。槐树村太偏僻了,连年代文里常见的坚固又漂亮的地主房都没有,只要地主给长工建的一间土屋子。苏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四处漏风的的已经裂了一面墙的房子,灵魂发问,“这就是村小学?”
比牛棚还不如。虽然破旧,但已经是村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修整修整就能用。”
怎么修?在苏糖看来,肯定要推倒重建,否则就是危房。在危房里工作?不,不,她拒绝。像她这样的小仙女,工作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虽然没有艺术楼,没有实验楼,但教学楼这个配置不能少吧?这么随便怎么对不起她的全力以赴?苏糖天天拉着苏老爹装委屈,要求苏老爹把房子推倒重建,即使不能按照她的设计来,但也要安全是不是?“最少要个砖瓦房。”
“还有厕所,男厕、女厕必须分开。”
苏老爹静静地听苏糖说完,然后一句话把她打发,“没钱。”
村里没钱,只能随便修修整整。裂开的墙壁?用木头支撑,然后用泥巴补一补,遮风挡雨。屋顶漏雨?铺一层稻草。然后?没有然后了。苏糖傻眼?这是什么学校?墙壁是土墙,走过就能蹭一层土,下雨天可能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夏天晒,冬天冷......呜呜。这不是她想要的铁饭碗。苏糖要气哭了,她不要当老师了。因为条件差而砸了这个铁饭碗?如果是以前,苏糖肯定是毫不犹豫的,但现在?思来想去,再没有比当老师更好更适合她的工作。现在她不下田,不干活,村里人虽然妒忌,但也不过是闲言碎语,伤害不了她,也影响不了她的生活。但再过两年,各方情形紧张,因为妒忌而举报的事情层出不穷。苏糖肯定村里有不少年轻小媳妇看她不顺眼,到时候要是偷偷举报她大小姐资本作风就完犊子了。苏糖不得不为两年后的环境做打算,坚持端起这个全是嫌弃的铁饭碗。但让她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开心工作是不可能的。苏糖只能含泪装饰这个被称为槐树村学校的破屋子。土墙壁?贴上报纸。苏糖带着村里的小屁孩一张一张的糊,一张一张的贴,但是墙壁上的层土唰唰落,根本就黏不住,贴不牢。苏糖气得直骂,骂墙壁不老实,骂白面熬煮的浆糊没用,甚至骂两个崽崽在旁边捣乱妨碍她干活。两个崽崽互相抱在一起,哭着向苏老爹告状,妈妈欺负人。苏老爹让苏糖把报纸黏糊成大片,然后再在上面核上竹片,再在竹片上用铁钉固定。花了三天时间,苏糖和苏老爹终于把教室布置好,整齐的一米高的报纸墙让这个破旧的屋子更显干净,也多了几分文化的气息。苏糖也终于稍稍满意了。苏糖又带着小屁孩们去山上挖野草野花,栽种在教室外,野草是底色,然后再用野花摆出‘槐树村小学’几个字。苏糖屋前屋后地转,总觉得还缺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到底缺什么呢?苏糖捏着下巴,歪着头看天空。身后两个崽崽有样学样,一模一样的动作,思考妈妈到底在看什么?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朵,还有偶尔飞过的小鸟......但都没有小崽崽漂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