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很快就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了。
乐声清泠泠,丝线般涌入人们的耳中,虽然曲调不似旁的那么柔软,但也不噎人。
有时犹如一盏柔柔飘在窗台的月光,有时又像是直截了当的烈日一般激昂夺目,让人应接不暇,唐安宁震惊于自己能够听懂这乐曲中想传递的情绪,同时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些正在进行演奏的乐师们。
这是和中原人不一样的风味,唐安宁闭上双眼,仔细倾听其中的奥妙,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涤荡。
其中,唐安宁看到了希德转头望向自己,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向自己,刹那间,唐安宁居然有和听觉一样的享受,因为希德此人,就有像乐曲一样,浓厚,但同时具备清澈的特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唐安宁总觉得,这首曲子想是为自己特别准备的,好像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就从没听过想这般和自己口味的歌曲。
而且想着想着,她还不自觉的入神了,从前总是不能将心神稳定,犹如一颗水草一般,摇曳不定。
或许希德说的也没错,他们确实是比较投缘的。
胡思乱想之际,唐安宁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目光。和周围专心欣赏乐曲的人都不一样。
她警觉地没有第一时间去确认那目光来自于哪里,只是低头拿起茶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正在品茶的样子。
余光瞥到,那人应该是在慢慢靠近,唐安宁这样不明显的观察,反而让那人更加得寸进尺了,肆无忌惮的目光好像是要把唐安宁扒光了。
有那么没礼貌的人吗?
宴席中的的乐曲如同流水般,唐安宁也就顺着流水撞上那人明晃晃的窥探欲。
显然,智商不足的对方没有意识到唐安宁会发现她,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之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朝唐安宁笑了笑。
不知道是何用意。
很明显,透过唐安宁的表情,她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喜,于是笑过之后,她就讪讪地收回表情,周身都萦绕这这一种拘束之意,仿佛有无形的绳子绑着她。
真是奇怪的人。
唐安宁端起茶杯,发现手里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给自己续上的茶,一尝,还是原来的味道。
满足感由心而生,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顺眼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乐声停了。正打算就着乐声好好享受糕点的唐安宁顿时大失所望。
怎么能就这么停了呢?
下台之前,那希德王子还特意看了她一眼,嘴角缀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难道他还能知道自己喜欢这首曲子吗?唐安宁撑着脑袋,脑子里周游只有一个想法——从前也没听说过西域有读心术啊。
他们表演完之后,就是一些固定安排的宫廷舞曲,唐安宁也就懒得看了。倒不是那些舞女们身姿不卓越,而是跟方才希德挤眉弄眼的节奏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不知不觉,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挑剔了。
唐安宁自觉不是一件好事。
很快,宴会结束,双方又客套了一番,唐安宁无心听,便急匆匆地告退了。
她走得相当着急,红艳的毯子之上,只剩下她影影绰绰的裙摆和纤细一握的细腰。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裴景川是有多么望眼欲穿。
一曲毕了,希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安宁。
他不知道唐安宁去往何处,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寻找,殊不知们,他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自己落在了裴景川的目光之中。
两道相似的纤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穿梭在宫闱之中。
好在夜深之际,唐安宁出走之后,裴景川也无需跟他人应酬,只是阴沉着脸,像是快要下雨了。
“他们去哪儿了?”
虽然知道女子最不该的就是被污名化,他也没有亲眼见到两人交好的事实,还是感觉天旋地转。
这下,他是真的感觉自己离不开对方了。
唐安宁走到花园处,正准备看看前几日留意的花草,突然就被人叫住,堪堪回头呢,来人也不是什么新鲜的面孔。
“你难道不用留下来吗?这么早就离席,我听闻,你父亲身边最得意的使臣也在,你就不怕他们说你坏话?”
希德边走,变伸手揽住了一截花枝,折着就要将它摘下来。
唐安宁上前几步,救下那支十分可怜的脆弱花枝。
“等等,你若是想要,就直接让人将他移植到室内为好,不然,还是不要轻易攀折于它。“
唐安宁说这话时面容沉静,手中还小心捻着那支花,却显得人面若白瓷,在夜色中莹莹发光。
希德只是盯着她看,便觉得现在比刚刚有趣多了。
“不知你可听过一句,秀色掩今古,荷花修玉颜。”
唐安宁呵呵一笑。
这小子,想要撩拨自己,还嫩的很。且不说自己无数提起过的不能对陌生女子随便言语,单就文化一言吧,他还是不是运用。
为了避免伤到对方的心,唐安宁还是挑了一些委婉一点儿的话,来规劝这个毛头小子。
“你这可不能骗过我,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知道,现在没有荷花,而你这话,也不适合对我说。”
被戳穿的希德有些羞,只是天色已晚,皮肤又黑,所以,也看不太出来。
“我当然知道。只是觉得花与美人如此应景,所以就这用了。原本,词和句,不就是为了日常交流而服务的。这是我老师跟我说的。”
像极了一条毛茸茸的小狗。
唐安宁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夜深人静,话语从枝叶之间窸窸窣窣地透入人的耳朵。
唐安宁和他的谈笑声,不大不小地传进裴景川耳中。
因为天气炎热,他换下了那一件厚重的盛装,只着一件薄薄的暗纹衣裳,衣裳的流光在树下闪烁。
在他的视角,只能见到唐安宁盘的高耸浓黑的发髻,还有就是另一人卷卷曲曲的长发。
很显然,这两个人的身份显而易见了。
公公一如既往小心翼翼地沉着,谨慎,像是在应对一个将随时暴起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