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咬了咬下唇,在心里默默地安抚自己。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仅背了药草的名称和功效,甚至连出自哪本书和行数都能背下来的?顾昔霜肯定是凑巧背下来的!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焦躁,方才在贡院门前,自己已经把脸都丢尽了,现在看着顾昔霜便不免想到方才的经历。
白玉楼忍不住看向顾昔霜:“顾小姐,能麻烦你不要出声吗,这样很打扰我与人比试!”
“倘若因为你在旁捣乱,导致我输掉比试,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说完,白玉楼心下不甘,咬牙道: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心肠歹毒!”
顾昔霜皱起眉头来,她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不就是看两个审查官太辛苦,所以好心帮忙吗!
照这两个人这般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找,等这两位比完,只怕天都黑了。
话虽如此,但顾昔霜也不能保证,白玉楼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万一她真的在比试中听到别人的声音,便忍不住想要发疯呢?
反正顾昔霜觉得,自己是理解不了白玉楼的脑回路,也不想给白玉楼甩锅的机会,便耸耸肩,不说话了。
这可苦了两位审查官,不多时,身边就横七竖八摆了一大堆的医书,贺殊和白玉楼每报出一个药名来,他们就要翻找半天。
顾昔霜在一旁等得昏昏欲睡,眼瞧着其他考生也是生无可恋,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这两个人的比试,眼瞧着是没完没了了。
顾昔霜倒是懒得管这两个人的胜负,但是他们两个比不完,她的下一场比试开始不了啊!
无奈之下,顾昔霜去找一旁的医官拿了纸笔过来,开始给两个审查官递小条。
这两个人每报出一个药草名,顾昔霜便在一旁写了出处给审查官。
在她的帮助之下,审查官的速度飞速提高。
白玉楼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从方才开始,审计官的速度突然就快了许多,往往他们二人刚报出药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审计官就表示找到了出处。
这也让他们二人不得不更加快速地思索药草名,不上十个回合,两人额上都见了汗。
白玉楼抽空观察了一下审查官,恰好见到顾昔霜给审查官递纸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顾小姐,我不是告诉过你,请你不要打扰我比试吗,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顾昔霜愕然看了她一眼:“白大小姐,你要是有耳疾就说一声,我几时又说话了?”
白玉楼怒道:“你虽然没有说话,却给审查官递了纸条,这当然也是捣乱的举动!”
顾昔霜瞪圆了眼睛,还不等开口,两名审查官先不干了:
“白小姐,我们二人的审查速度快慢似乎与你无干吧!”
“医科乡试的规定里,可从来没有一条说是,审查官必须依靠自己的学识,一点一点从医书当中翻找到药草名啊!”
“白大小姐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区区一个医科童生,在这里几次三番地胡搅蛮缠,真当我们这些医官没有脾气的吗!”
“爱考不考,不考滚出去,从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考生!”
“明明是同一场比试,怎么就你姓白的挑三拣四,没见人家贺公子说什么?”
白玉楼被医官怼得满脸通红,怒道:
“尔等身为医官,在医试之中自然是为考生而服务的,考生有要求,你们就应该照做才对!”
审查官直接叉着腰怒道:
“放你妈的狗屁!”
“我等医官负责的内容,乃是核查考生所报的药草名与药效是否有出入,什么时候说是来给你当店小二了?”八壹中文網
一旁另一位审查官也大声呵斥:
“你一个医科童生,倒想使唤朝廷命官,脸咋这么大呢!”
“我方才还想着,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顾小姐大吼大叫的,原来就是你这不分尊卑的蠢货!”
白玉楼气得站起身来,朝安知府和黄医署丞怒道:
“朝廷下旨举行医试,乃是为了给天下选拔医者,造福百姓,既然如此,医试之中自然应该以考生为尊,否则怎能体现出朝廷求贤若渴、心系百姓之意!”
“倘若所有的医官在医试之时都这般傲气,那么考生又怎能心甘情愿参与科举?”
“倘若所有考官都如此任意妄为,又有多少考生会被耽误,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此时底下的考生,全都议论纷纷。
一派人认为,不管白玉楼方才的表现多么离谱,她此时的话是有道理的。
另一派人则认为,白玉楼分明就是胡搅蛮缠,身为考生,居然依仗自己的身份对医官颐指气使。
那要是考殿试的时候,还可以对皇上下命令了呗?
毕竟殿试的时候,考官正是当今圣上!
就在这时,黄医署丞站起身来,轻咳一声:
“白大小姐所言的确有理,在考试之时,医官的确应该考虑到考生的需要,不可以任意妄为,阻挠考生的考试。”
白玉楼顿时满脸得意,看着两位审查官的眼神儿都布满了挑衅。
底下的考生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毕竟他们本身也是考生,被考官重视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但紧接着,又听黄医署丞说道:
“可正因如此,所以审查官接受考生帮助,才更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白玉楼脸色一变,连忙开口道:
“可是黄大人,顾昔霜对审查官的帮助,已经影响到了我的考试……”
黄医署丞淡淡道:
“倘若顾姑娘发出声音来,或者还可以说是扰乱了你的心智,但她现在仅是以纸条传递,根本就影响不到你!”
“毕竟,她传递纸条的动作,甚至还没有两位审查官翻找资料的动作大!”
这会儿,安知府也已经站起身来,淡淡道:
“如果白姑娘觉得,审查官查找医书的动作影响不到你,但顾姑娘传递纸条的动作却能影响到你,那本官觉得,问题应该是在你自己的身上,而非是顾姑娘身上!”
白玉楼怒从心头起,大声道:
“大人这分明就是念在顾昔霜与您有交情的份上,蓄意包庇她!”
安知府顿时脸色一沉:
“白姑娘这么说,是想指责本官科举舞弊了?”
“科举舞弊是个什么罪名,白姑娘不会不知道吧?倘若你执意如此,那本官愿意停止医试,接受朝廷审查!”
“当然,按本朝律令,污蔑他人科举舞弊,可是和科举舞弊同罪的!”
“所以,如果最后证明本官与黄大人没有与顾姑娘勾结,那么白大小姐的项上人头,怕是就保不住了!”
“本官敢接受审查,试问白大小姐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