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猛地抬头看他。他说的不错,齐桃桃是自己唯一的胞妹,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可到了云国却一直出事,自己的确应该去找云国皇帝讨个公道。只是……他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在晏胤耳边低语两句。而后,他喜上眉梢,这才肯离开林家往宫里头去。彼时,云清浅所乘坐的马车正好停在林家门口,与林誉擦肩而过。她下车来,看到晏胤正站在树下。“我兄长呢?”
齐桃桃怯生生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晏胤只顾着看云清浅,半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回道:“入宫去了。”
说完话后又继续盯着云清浅看,云清浅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晏胤讨了个没趣,便收回目光对齐桃桃说道:“他去为你讨个公道。”
齐盛脚步匆匆,看见前面一瘸一拐的身影时却是慢了下来。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瘸一拐的身影不是旁人,而是正好要去告状的五皇子。他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冷笑一声,自作自受,若是换成他,一定叫五皇子拿命来偿。前面的身影似是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齐盛,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狰狞起来。姜诺诺就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五皇子,瞧见齐盛也是换上了一脸的怒气,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敢做些什么,只能口舌上占占便宜了,“你还敢来这?真是蛮夷之地的人,半分规矩都不懂!”
“呵,你们云国倒是懂规矩,净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儿,还真不怕日后断子绝孙!”
齐盛嗤笑一声,也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干脆转头去见云国皇帝。齐盛走的快,却不知道断子绝孙几个字把五皇子刺激的不行,忍着痛就想上去打他,姜诺诺死命的给他拉住了,对他说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然后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话。另外一边皇城内的云国皇帝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脸色就像跑马灯一样,一变再变,先是震怒,震怒完了之后又心疼自己儿子的伤势,最后又想起来现在齐盛应该已经在兴师问罪的路上了,真是让人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就算做了也就做了吧,这做也没做成反倒还挨了顿打,真是窝囊的紧,可偏偏自己这边还是不占理的那方,想到这里他又抓了抓早已经乱糟糟的头发。齐国虽然比不得云国,但是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因着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叫齐国和楚国联了盟,自己才是真的腹背受敌。怎么着也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才行,既要给齐盛一个满意的交代,别让云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其次呢也不能让五皇子太过的难堪,毕竟以后要是顶着这个骂名,还怎么帮着他管理国家。皇上叹了一口气,“唉,现在就希望琪盛和五儿别一块来了,那样还稍微好处理一点。”
皇上正自言自语呢,外面小太监就通报了,“回皇上话,齐国太子求见。”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来了一个还好。“宣。”
皇上理了理头发,让小太监把齐盛带了进来,“小人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进来就跪了下来行礼,齐盛却是站而不跪,毕竟这次是打着齐国的名号来的,于情于理都是不需要跪的。皇上摆了摆手,“赐座,你先下去吧。”
齐盛却是没领情,冷冷的说道:“不必了,我这次是来讨个公道的,还是站着说话痛快些。”
皇上闻言眉头一皱,看齐盛这个态度还真是不太好办啊。“皇上,我自问这次代表齐国来到云国,没有堕了齐国的名声,倒是你们云国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齐盛上来就针锋相对。“齐盛侄儿何出此言啊,我云国也没有亏待你们吧。”
皇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在打马虎眼拖延时间想对策。“没有亏待?我妹妹被人给推下了水那事还没有个结果,这次又差点被你家的殿下给玷污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亏待?那如果亏待的话,是不是我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同皇上你说话了?”
齐盛冷冷的说道。皇上讪笑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出言来安慰几句,让他不要这么气盛,正斟酌着不知怎么开口,外面小太监又通报了,“五皇子殿下求见。”
皇上嘴角一阵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让他先避一避,别和正在气头上的齐盛碰见,却听见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王可是愿意为我讨个公道的。”
皇上心一横,“宣。”
五皇子一上殿就开始叫屈,而且身上还严严实实的包了好多绷带,就漏了个眼睛嘴巴,姜诺诺也是眼眶红红的,恳请皇上要给个说法。齐盛这才回过头来,见到五皇子的造型也是一愣,“你这是演苦肉计来了?”
齐盛心里冷笑。“哎呀,这不是五皇子殿下吗?敢问这是在路上又被人给打了吗?”
齐盛阴阳怪气的问道,“要我说,你做出那等天怨人怒的事情来,这都是你应得的。”
五皇子被激的直哆嗦,要不是姜诺诺拉着,他早就扯开绷带上去打齐盛了,可这是在演苦肉计,希望能够让皇上心疼,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皇上看看五皇子又看看齐盛,揉了揉发胀的头,“两位,今天的事情就扯平怎么样?五儿也挨了顿揍,这样看下来没个把月是好不了的,而且,”皇上顿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但是不说也不行,最后硬着头皮说道,“而且你妹妹也并没有真的出事。”
齐盛一脸震惊的看着云国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这能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就因为没有既有的事实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齐盛扑通一声跪下,“还请皇上考虑清楚再说话,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交代,等我回去之后必定禀告父皇联合楚国灭了你们云国!”
皇上见到齐盛跪下本来心里是欢喜的,以为他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却被齐盛掷地有声的话语给镇住了,眼中一抹凶光闪过,动了杀心。那一抹凶光没有逃过齐盛的眼睛,他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如果我和妹妹永远留在云国的话,确实是个完美的法子,不过我若是太久没有消息的话,我父皇那边也是坐不住的吧。”
见心里的一点小算盘也被齐盛戳穿,皇上彻底败下阵来,“那依你之言,该怎么处理呢?”
他彻底服软了。听出皇上的语气软了下去,齐盛的目的达到。也不好在步步紧逼了,“只要皇上秉公执法,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眼睛顿时精光闪烁,死死地盯着齐盛,五皇子也是死死地盯着齐盛,齐盛好整以暇,施施然地坐在了皇上之前赐的座位上,意思就是说我不再掺和了,皇上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要是不顺我的意,你们就等着灭国吧。皇上脸上阴晴不定,琢磨了半天,咬牙切齿的说道“五皇子听旨。”
“儿臣在。”
五皇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奸淫妇女,理应当斩,”五皇子听见这八个字顿时面如死灰,“不过念在最后那个女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朕免了你的死罪。明天开始,你去塞外守护城墙吧,没有我宣,不得私自进京。”
皇上偷着看了一眼齐盛,见他不置可否,松了一口气,五皇子这个命算是保下来了,“若是私自进京,那便是有意刺王杀驾,午门外开刀问斩。”
这话传到姜皇后的耳朵里,叫她晕厥了好几次。她原本想着虽然女儿疯了,可自己毕竟还有个儿子,晏胤又成了废人,只要自己略施手段,就一定可以让五皇子成为太子,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儿子竟然折在了齐盛的手里头。姜诺诺本就倾慕五皇子,可却也接受不了一个守城墙的皇子,这样的日子只怕活得还不如一个大兵。她也不顾得姜皇后现在的状况,哭个不停:“姑母,你说过得,一定可以叫我成为皇子妃,可表哥现在都要去守城墙了,难道我还要跟着他去吃苦受罪吗?”
“你若是不想去,谁也不能强迫你,只是一点,从今往后,你可别再说我是你的姑母,本宫没有你这样拜高踩低的侄女。”
姜皇后虽然平日里头偏疼她多一些,可一边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一边是搁着肚皮的侄女,那边轻,那边重,她还是能分得清的。姜诺诺也知道,自己如今不能失了姜皇后的助力,赶忙跪了下来:“姑母,我倾慕表哥多年,他这般处境我当然也会心疼,若是有可能,我自然也会去陪他,只是我身为姜家女,总得为姜家考虑,为姑母这些的付出考虑。”
姜皇后听了这些话,叹了口气。一句‘为了姜家’,她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话虽如此,可你还能嫁给谁?太子断了手,三皇子又不得皇上宠爱,老五又……着实是没法子挑出人来了。”
姜皇后如今腹背受敌,哪里还能给她挑出什么好姻缘。姜诺诺听到了这里,背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不是还有四皇子吗?”
想到四皇子,她一下子又挺直了背,“四皇子的生母久居佛门,跟没有没什么区别,他既得皇上欢心,又有本事,姑母,他最适合了。”
姜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四皇子合适,只是……也罢,她叹口气:“日后再决断,你先回去吧。”
解决完了五皇子的事情,云国皇帝就要接着头疼蝗灾的事儿。他们这些年从没有过蝗灾的先例,唯一有过经验的,也只有楚国,可身为一国之君去向别国王爷讨教经验,他是怎么也拉不下脸的。可晏胤就像是他肚子里头的蛔虫,早就借着喝茶之名过来向宁萧讨教。“这是楚国连夜运过来的太平猴魁,萧王尝尝,是不是有楚国的味道?”
晏胤难得这般客套,却叫宁萧觉得这其中有诈。他将茶盏往晏胤那边推了推,嘴角噙着一抹不知是什么意味的笑:“晏太子有什么直接说吧,拐弯抹角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的确不太习惯晏胤这么说话,可也晓得自己是要助他登基的人,比起猜对方的心思,还不如有什么直说得好。“云国百年难得一遇蝗灾,可楚国不然,我请你来就是为了这治蝗的法子。”
晏胤没有把茶盏再推回去。反倒是宁萧主动将茶盏端了起来,嘴唇贴了贴瓷盏,却没有喝进去半点:“想要治蝗,无非就是药杀,本王知道如何配制药剂,回头给你抄录一份,只是……”他犹豫了片刻,袅袅的烟雾掩去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只是什么?”
晏胤急忙说出口。他笑笑,他要是想帮晏胤登基必然是要打一场长久战,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药剂必然会对庄稼有所影响,最好的办法还是叫那些农户养些鸡鸭之类,不但能够多一种贸易渠道,甚至还能消灭蝗虫,只是要是要尽管解决还是药剂。”
他将自己经验的一部分告知晏胤,至于他会如何抉择,那就不是宁萧需要考虑的了。不过晏胤却将他的原话一五一十告诉了云国皇帝。云国皇帝本来就为了这些愁得不可开交,突然来了个晏胤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又挽救了自己的脸面,他怎么会不对晏胤刮目相看呢。他大肆嘉奖一番,又夸了一番自己眼光好,选了个好太子。只是晏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手,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若是自己的手还好着,怎么可能会继续容忍自己父皇这种没有本事的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