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峰有点尴尬，怎么把这个茬忘了。“那您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吗？尤其是现在……”路峰又提了一个问题，借以掩饰刚才的尴尬。“你是想说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不回去死在界域里吧？”
路峰没想到老者这么坦诚，直接把路峰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面色有些涨红。地球人讲究落叶归根，死了要埋在祖坟，所以路峰想当然的觉得老者应该死在界域，埋在界域。“唉，不回去了，一千年了，可能我还是他们口中的罪人。再说了，一副臭皮囊，埋在哪里不行？”
老者活了一千多年，什么都看开了，路峰竟也感同身受。他们五兄弟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问题，如果在执行任务中死了，就地掩埋就是了，他们本就是这个世上无名之人。活着没有人知道，死了也不需要人记住。当然路峰现在的想法又有了转变，因为他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有了他牵挂的人和牵挂他的人。路峰没有再问这些问题，此类的问题可能也是老者心中的一根刺。在老者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问这些很不厚道，甚至有些残忍。“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说吧。”
老者的语气更加低沉，说了这么久的话，老者的生机又流逝了一些。路峰心中宁愿老者能平静地离去，如果他不被打扰，应该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可是现在路峰都能感觉到老者正在慢慢老去。可是有些话他不能不问，关于界域，关于方外之地，还有就是最想知道的关于道缘经。“前辈一定也修炼了道缘经，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下道缘经的修炼到底是怎么样的？”
路峰这一问，连洪欣也马上正襟危坐地看着老者，两人就象虔诚而认真的小学生，渴望有导师指点他们。“就这个？抱歉，我不能。”
“可是……”路峰和洪欣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老者居然这么干脆地拒绝了。在他们认为，以老者这么豁达的心态，加上彼此之间又有缘分在，老者一定不会吝于指点他们一下，可事实恰好相反。老者见路峰一脸沮丧，不由地呵呵一笑，“你们俩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愿意教你们，而是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筑基完成得很好，至于能从道缘经中感悟多少，这个只能看你们个人。”
“小伙子天资不错，刚才你似乎又有感悟，而且收获不小！女娃娃更是了不得，不过你应该是修炼时间太短，境界还有些虚浮，方外之地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磨砺一下。”
“还是那句话，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固步自封，修炼一途，不止肉身，灵气，精神三者那么简单，还要修心，修天道，唯有走遍天下，尝百味，历万难，方成正果。”
“我笑界域中人固步自封，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封闭在了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我和他们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一直依赖道缘经，老祖开创的武学，我始终坚持修炼，讲究融合变通，可惜我悟得太晚了，终究难逃一死。”
老者语气又转为怆然，令人动容。“前辈，真的可以修到长生吗？”
“皮囊或许不行，但精神未必不可。”
“那前辈你？”
“尽灭！我还差得远！”
老者的话并没有让路峰绝望，他本就没有指望修炼可以长生，但老者能活一千多年，在路峰看来已经很好了。路峰不想再问了，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现在更想老者能安静地呆着，享受人生的最后时光。老者似乎真的累了，路峰不问他也不再开口，夕阳的余晖照在老者身上，肃穆而又温和。路峰和洪欣也悄悄地下了树，找到伊布和胖虎二人，四人一起来到树下，默默地坐下，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有了路峰的提醒，胖虎也出奇的安静，只是偶尔好奇地向树上看一眼，然后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唯恐亵渎了老者。半夜时分，树上突然传来一阵波动，连周围的树都颤动个不停，路峰四人所坐之处却仿佛有一道屏障保护，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种震动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突然回归沉寂，路峰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树上的老者不见了，或者说他已经死去了。老者没说错，内身和灵魂全都寂灭了！因为路峰上得树来，只看到老者白天穿的那件衣服落在树杈上方的平台上，老者的肉身竟然兵解了！路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老者算是他半个师父，前有遗留道缘经之缘，后有解惑之恩，磕三个头为老者送行也是应该的。路峰又进去树屋，老者生活朴素至极，并没有多余的东西留下，随手捡了几件老者生活和修炼的用品，一只装水的葫芦，一只打坐用的蒲团，然后和衣服一起，为老者起了一个衣冠冢。衣冠冢落成后，路峰和洪欣一起，再次跪倒，伊布和胖虎不解路峰为什么要这么做，路峰也没有多做解释，有些事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事后，路峰取出一柄剑，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是老者对界域也就是自己的家的一些点滴记忆，还有一些他想说而当年没有人愿意听的话。小册子的最后还有落款，路傲天！这应该就是老者的名字，他是路家的人，和路庄应该是亲属关系，很可能还是至亲！“峰哥，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是方叔从外面捡回来的，老人姓路，你说你有没有可能也是出身于界域？”
洪欣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似乎想从中找到路峰出身的证据。“你想多了，不可能的！”
路峰见洪欣不相信，只好又说了一段话。“其实路姓的来历传说有两种，一是上古五帝之一的喾帝有一子叫玄元，因有功，被封为路中侯，他的后代子孙延承了这个爵称，渐渐变成了这个氏族的姓。另外一种说法是，春秋时有潞国，后来被晋国所灭，国人全都称潞氏，因“潞”又写作“路”，所以也称路氏。”
“你也听到了，老者说的是近三千年前，因躲避战乱迫害才逃到界域之地的，所以后者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我的名字是方叔取的，因为我是他在路上捡的，他抬头又看到一座很高的山峰，才以此作为我的姓名，真实姓氏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洪欣暗怪自己太过敏感，又有些心疼路峰，轻轻地依偎在路峰身上，期望能给他的心带去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