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引未曾想到今夜如此热闹,莫满堂与月泠二人也来探病。月泠曾经也和晶晶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因为上神少有的对它的顾念,爱屋及乌,千辛万苦的寻到了解毒的良药。她想要为上神分一丝忧虑,获得他的青睐,此时正是使用的最好时机。莫满堂是来找束引的,恰巧在路上遇见了,得知了月泠的想法。这两个人到了上神面前通通没了气势,仿佛两个做错事的小孩,行礼过后便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了。束引刚刚没有看懂莫满堂给她使的眼色,但是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屋内烛光摇曳,一室安静,束引低头沉思,刚刚她还想问上神的锁魂玉能否延续性命,但是对这位尊神并不了解,不敢贸然开口。月泠他们二人前来正好打断了束引的纠结,还是另找时机吧。“上神,我知晶晶在凡界时受伤中毒,性命垂危,我特意从西天圣池中求了一朵金莲,可解百毒,我现下就去采来入药。”
月泠仙子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去了。上神仍在上位静坐,一语未发。月泠的背影已经远去,束引注意到莫满堂脸色焦急十分懊恼的模样,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将金莲偷梁换柱了。那么,摘回来的金莲肯定失去了入药的功效,自己术法浅薄,几乎未在尘缨上输送多少仙力,金莲必定只可做观赏之用。怎么办?自己之前想的太浅显了,以为金莲只是用来欣赏取乐的。莫满堂扯过一旁的束引,对上神行了个礼,称前去相助便退出了屋子。上神岿然不动,仿佛世间的一切皆为空茫,束引怀疑刚刚上神真的跟自己说过话吗?待出了染月殿,他们便停下来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金莲还有做药引的功效。”
束引看着莫满堂问道。“我也是没料到,这里这朵金莲也是为了救人,之前那个,我已经放弃了…,这朵莲花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莫满堂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之前你也去其他地方找过金莲吗?”
束引震惊道。“你看。”
说罢,莫满堂敞开胸前衣襟,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虽说血液已经不喷涌了,仍然在向外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束引震惊极了,一时无法说话,他千里迢迢从凡界来到天界,就是为了摘这朵金莲,哪怕深受重伤,无比疼痛,他也不眠不休拼命地飞。原来她们来时莫满堂那么着急不是因为对天界的好奇和向往,而是因为心中的牵念与决心。“不久前,我在凡界差点摘到了金莲,只可惜最后被…”莫满堂话说了一半,闭了闭眼睛,未再开口。束引看他受了重伤,想他一定吃了不少苦。“你要救得人是你重要的人吧?为什么你拿到金莲却还不快些回去救他?”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莫满堂看着束引坚定的说。束引十分感动,一双明亮的眼眸对上了莫满堂充满哀伤的眼睛。“你现在就走,去救他。”
束引沉静道。莫满堂的眼睛震惊的睁大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晶晶曾得上神锁魂玉增加寿命,想来定有机缘,我一定想其他办法救它。”
束引看向一旁思索道。莫满堂看着束引未动,一脸感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可别哭啊,男子汉大丈夫。”
束引打趣道,两个人都笑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就保护弟弟妹妹,没什么能难住我。”
束引看他还一脸担忧,又开口劝解。“我才不会哭呢,但是,我是真的担心你,如果你和我一块儿回去,我一定带你去看看对我最重要的人。”
“哎呦,别煽情了,你快走吧,月泠仙子很快就回来了。”
越说越舍不得,莫满堂是她荣朔山外第一个好朋友,束引不希望莫满堂又发生什么意外。“你啊,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
莫满堂依依惜别。“我知道了,你也多保重,别再受伤了。”
“嗯,束引,我们还会再见吗?”
莫满堂看束引点了点头,自己便毅然架雾向天门外行去,直到他的身影几乎看不到,束引才从外面回染月殿。刚踏入大门,束引便看到了应价上神孤高挺拔的身影,上神身承于暗夜玄帝,修习的术法更适用于夜间,此时他正在叠晓。叠晓是龙族特有的修习功法,将暗夜中天之灵气纳入护心鳞中,在关键时刻可以做盾保护主人,亦可不用法器借龙鳞之力做持久之战,只是此巨大力量只能使用一次,耗尽之后需得重新吸纳灵气。此时护心鳞在暗夜中发出淡淡的金光,吸纳着灵气。应价上神转头看了一眼束引,收回了护心鳞,金光倏地消散,庭院一时暗了几分。“上神,我……”束引因为忽然什么也看不到,骇了一跳,语调稍停有些支吾。几秒后束引终于适应了此时的环境,黑暗中的上神的轮廓依稀可见,鼻梁高挺,柔软的唇瓣微微抿着,俊朗的面容隐藏在黑夜里看不出喜怒。“我不是故意打扰到您,我是有一件事要说。”
束引下定决心,决不能让上神责罚那个傻瓜鲲鹏。“我损坏了月泠仙子在银川中种的金莲,银川之中的莲花是假的,无法救治晶晶,请上神责罚。”
束引心中忐忑难安,心神不宁的等待上神的发落。许久许久,耳中未得只言片语。应价上神是否在意这琐碎之事,他有听到吗?束引不由有些疑惑。只是,更多的是无奈,无奈自己的弱小,救不了亲弟弟,成全了朋友又不知该怎么面对晶晶?这些无解的难题像锁链般牢牢的束缚住她,让她的心备受煎熬。“浮生若梦,福祸生更,只看造化,其他皆是虚无。”
平淡若水的声音传到束引的耳中,并无苛责,而她听了却只想流泪。“我不想让晶晶死,是我种的因,影响了它的造化。”
束引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溢出,声音也有些哽咽。“你……”应价从来未见过任何人哭,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流过眼泪。如此鲜活,难道花珩姑姑去往凡间一去不归,是被如此丰富的情感牵引住了吗?“谁说它会死?”
应价无奈道。束引抹了抹眼泪,走到应价上神身边期颐的问:“真的吗?你会把它治好?”
应价看了看眼前一脸期待的小孩,第一次觉得哭泣的人提出的请求是无法拒绝的。“我回来了。”
此时月泠右手拿着一朵金色莲花面带喜悦的踏入院落。她的脚步在离上神和束引几步处停下了,一脸明媚的笑意也尽数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