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离开已经有三日了,那日束引想去送上神,但是去的时候,上神的屋子早已空空荡荡的了,就像她当时的心情。这几日她一直陪在州浔的身边,他的情况有些反复,但是一天一天的在好转。这日束引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木愿尊者,两人俱是一惊。“你不是跟上神回天界了吗?”
木愿惊奇的说。“有些事情耽搁了,前两日上神独自离开了。”
“上神为了等你,一直没走,不顾自身安危,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木愿面色凝重。“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束引心头一震,上神从未说过。“你忘了上神有天劫在身,过去这一个月日日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上神若再不回天界,怕是真身都要显出来了。”
束引呆住了,上神见到她时并没有一丝显露,只是有些许憔悴,因此她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懊恼的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自己不再细心一些。“他…为何不早点走?”
“上神说过与你有约,他一直在等你啊。”
这一个月上神都不见她,原来不仅要与赤涟斡旋,还要忍耐天劫的痛苦,前几次见他,怪不得他脸色如此苍白,甚至倒在榻上连自己近了他的身他也不知道。上神垂怜自己,知道自己有责任在身,愿意百忙之中帮她,甚至提过等他五百年,他还会救弟弟,或许自己的等待和依恋一点也不单纯,自己甚至也不愿多想。束引如遭雷击,自己对上神,到底是不是虚伪?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不是想他或是期待见他吗?还是怕被丢下,怕被遗忘?朦胧的一团雾似乎被刺眼的太阳蒸干了,清晰明朗,她甚至觉出一丝痛来。想起上次见上神那苍白的脸和这些日子疲惫的眼眸,束引感觉很愧疚,或许上神和周围所有人都一眼看穿了自己害怕被丢弃的怯懦。自己一直说跟着他是为了帮他,可是她什么也没帮上,甚至让上神一直在凡间,为了一个小小承诺就停留了那么久。束引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这下好了,上神终于离开了,虽然不是被遗弃,但分别却终成了事实。束引只剩苦笑,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回去上神的身边?接下来的几天束引都没有出过房门,州浔已经痊愈,不需要她的照顾,她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期间冉林也来看过她,她也寻借口推脱了。不能只想着依赖别人了,任何人都没有义务付出痛苦来帮自己,而自己更是不愿让愿意帮她的人陷入困境。月泠仙子与她住的很近,之前偶尔跟她贫几句嘴,这日却是月泠主动来敲她的房门。束引打开门,疑惑的看她,月泠仍是一副傲娇的模样,双手环胸。“你,要不要跟我和哥哥回天界?哥哥将结界事宜忙完了。”
束引眼睛一亮,但又迅速的黯淡下去,去吗?可是她不想上神为了她的事再受到任何影响,自己不该一直依赖别人。“我…不用了,谢谢你。”
束引站在门口,盯着门扇一角微微发愣。“那之后你别怪我不喊你,可是你自己不去的,若是你自己回天界,以你现在的法力,少说也得二十年。”
月泠有些惊奇,似是没想到一直黏着上神的小尾巴怎么不热切的跟过来。束引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月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到了晚间,木愿尊者来月泠居住的院落,一方面提醒妹妹离开此地的时间,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她。“怎么样,我交代的事办妥了吗?”
“我问她了,她说她不愿去,哥哥,你怎么管起这丫头来了?”
月泠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木愿没有理他,离开了月泠的院子,其实他并没有想到问束引,此事是上神交代的,若是束引想来,便让他带她一同回天界。只是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不去,上神的一片好意又是错付了,他想不通为何上神要如此迁就一个小仙。束引在房间闷了一天,晚上,她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人是州浔。“束引,你已经三天没见我了,打开门,我带你去看好玩的好不好。”
束引虽然兴致不高,但是也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那就今天玩过之后,再跟州浔辞别吧。她应了一声,在屋里换了衣衫,收拾停当,打开门,看到一个盛放、期冀的笑容,她能体会到州浔发自内心的喜悦。“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束引扭头看向州浔,问道。“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不过,确实有好玩的事情。”
州浔一脸神秘道。“什么事?”
束引也有些感兴趣。“今天是我们漠禾族一年一度的“成笄节”,年过十六岁的孩子今天要初练灵晶,这一天将第一次知晓自己的技能,上至宫廷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会接受最好的祝福。”
“哇,这太有趣了,我很喜欢看大家炼化出不同的东西,真的很神奇。”
“我知道,所以我才喊你出来看嘛。”
州浔一脸宠溺道。“我们能看吗?”
束引有些震惊,这难道不是私下进行的吗?“当然能了,今日母后遍邀群臣世家及龄男女,大摆宫宴,共同庆祝,其实呢,也是为了成全互有情愫的有缘人,炼化之技不是秘事,所幸就一朝传遍,也有人一朝名满天下呢!”
“果真神奇,那我们赶紧去看吧。”
束引眼中迸射光芒,如同星子一般明亮耀眼。“好。”
州浔看着束引,只轻轻的应了一字。束引她们到时宴会已经开始了,此时王宫中举行活动的妙景阁礼乐不断,每一个节目后穿插一人炼化灵晶,此次成笄的公子小姐共十一人,按照出生月份排列出场顺序。州浔带束引找了一个离亭台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台上的人,也不会过于吵闹。因王上和王后离表演的亭台不远,他们周围尽是些陪酒、说笑的臣子。束引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闹中取静,她看了一眼州浔,他的内心真的跟洒脱张扬的外表不符,细腻体贴,令人如遇清风。很快束引被台上的人吸引了视线,一曲歌舞退场,上来一位皮肤冷白的少年,他的头发分了几缕用不同颜色的线条编成细细几股,头上也带着漠禾族特有的羽帽,只是与州浔戴的略有不同,应该也是身份的象征。他从荷包中取了黄色晶体,放在手心,开始凝神炼化,坐在下面的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那人,束引看到台下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中年女人,手帕几乎拧烂了,这应该是他的母亲了。束引也紧张的看着台上的少年,唇角带笑,期翼的看着,而州浔的眼眸几乎没有离开过束引的脸庞。终于在众人的关注下,那少年手中的黄色灵晶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圆块状物品,众人盯了半天,还没有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就有侍者从少年手中接过,送到王上和王后那里品鉴。“是黄金!”
底下的人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束引看到台下一直紧绞丝巾的女人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想必对自家儿子的炼化技能还算满意,果然王后看完大肆夸奖一番,笑盈盈的跟那妇人道了贺,便大手一挥,观看下一个节目。从台上走下来的少年眉头紧蹙,步履匆匆,难掩失望,束引看了州浔一眼道:“黄金在你们漠禾族贵重吗?”
州浔想了想,说道:“还可以,不算稀缺。”
“那个少年似乎不太满意。”
束引朝少年那个方向抬了下巴,示意州浔去看。州浔看了看道:“他父亲是我父王十分信任的臣子,宫中盛传我父王想把我最小的妹妹嫁给他,我那小妹似乎也对他有意。“那佳偶天成,一桩美事。”
束引笑了笑,往台子上看去。州浔也笑了,心道或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顺着束引的视线看向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