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夏提刑什么时候到。”
裴无厌说完,来回望着虞青凤和蔺鸣。在府衙,他们四人团已经共享了线索信息——夏飞韬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的师爷后代。四人也达成共识,此事要隐瞒丁夕瑶,否则这一心报仇的女侠才不会管什么律法,也不会等什么父亲的鬼魂报仇,搞不好当场就手刃了仇人。“估计正在路上,后天晚上之前一定能到。”
虞青凤翻了个白眼。“从杜府放出去的秀芝失败的消息,真能那么快?据我所知,夏提刑原本是在距离济州一天路程的溯州。”
裴无厌问蔺鸣。蔺鸣自信回答:“夏提刑为官多年,千万别小看他的情报网。依我看,夏大人只会提前,绝不迟到。”
“夏提刑?”
丁夕瑶满脸问号,“还有当官的要来?”
“丁姑娘,夏提刑正是周浪案的主审,刚刚那位杜大人是副审。”
蔺鸣为丁夕瑶解释。“来一个杜大人还不行?提刑官,官挺大吧?”
裴无厌苦笑,“我是没请他来,但是我猜他一定会来,阻止我推翻他之前的论断。至于官阶,我们一样大。”
“你们这些当官的,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杀死周浪的凶手不是夏提刑认定的娄安易,也不是你们认定的另有其人,就是我爹的鬼魂。你们呀,白忙活。”
虞青凤笑着说道:“怎么是白忙活?要是没有我们,你上哪找那么多人帮你重挖盗洞?”
丁夕瑶冲虞青凤三人抱拳,“多谢各位啦。但有一点我需要事先声明。”
裴无厌忍住笑意,“你该不会是想说,进入盗洞后我们的安危后果自负?”
“对呀,我爹也许仍旧没有五感,别说他无法分辨你们是敌是友,也许连我都认不出。咱们的安危都没法保证。可我为了见我爹甘愿冒险。你们就不同了,我劝你们还是谨慎为好。”
虞青凤左右与裴无厌蔺鸣交换眼神。“当然,也有可能我爹已经成功取得了某个动物的头颅,除了不能说人话之外,其他感官已经恢复。如果是那样,我对他讲明你们的来意和身份,他便不会伤害你们。”
三人一同冲丁夕瑶点头,表示无论何种情况,他们都后果自负。积云谷位于一马平川的平川县北方,是地势极低的峡谷,深秋的夜晚更为阴寒。在断头鬼冢盗洞的洞口,驻扎了大大小小六个帐篷,其中最大的两个供工匠们轮番休息御寒,剩下四个分配给官员。接近亥时,廉书荣和蔺鸣带着大理寺侍卫在断头鬼冢附近巡视,想要从外部确认鬼冢的确没有别的出入口。帐篷里只剩下虞青凤、裴无厌和丁夕瑶。虞青凤时不时掀开帐篷的门帘向外张望,搞得冷风不断吹进来。回头一看,裴无厌正在披披风。“抱歉,我再去取些炭火吧。”
虞青凤吐了吐舌头,走出帐篷。不一会儿,虞青凤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帐篷。“炭火还挺重。”
裴无厌和丁夕瑶隔着帐篷,顺着声音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虞青凤捧着什么的身影。“呀,掉了一块。”
虞青凤说着,蹲下。“谁,谁在哪?”
虞青凤惊叫一声,忙站起来。帐篷里的裴无厌和丁夕瑶一听这话,也赶忙起身。可还没等他们迈出第一步,只听帐篷外虞青凤一声尖叫。瞬间,虞青凤的头被斩断,滚落在地上,帐篷上只投射出一个仍旧站立着的——无头身形。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但也足够清晰,就像是皮影戏,虞青凤的头的确是瞬间掉在地上。他们甚至能够听得到东西砸到地面上,滚了几圈停下来的声音。丁夕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望着帐篷上的投影,那一动不动,仍旧直立的身影。怔了片刻,丁夕瑶抓起桌上的佩剑奔出帐篷。“虞青凤?”
丁夕瑶刚刚踏出帐篷,便瞧见了虞青凤。“怎么了?”
虞青凤呆呆站在帐篷外,一脸莫名其妙。“刚刚我明明看到……”“看到什么?”
裴无厌慢悠悠走出来,站在丁夕瑶身后,冷冷瞪着虞青凤。虞青凤白了裴无厌一眼,埋怨道:“我以为你会第一个跑出来。”
“我又不是蔺鸣,做不到明明看穿了你的戏法,还假装看不穿,抓住机会展示关切,让你感动。”
裴无厌说完便又回到帐篷。虞青凤一愣,蔺鸣是装的?他早就看穿了她的转头把戏?也许,蔺鸣也早就看透了戏班的断头戏法,之所以不说,是为了让她享受给他人揭秘的成就感?蔺鸣有那么聪明,那么茶?“戏法?”
丁夕瑶恍然大悟,责怪道,“你又在变戏法?变什么不好,你想吓死我啊!”
虞青凤赶忙捡起滚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包袱,拉着丁夕瑶进了帐篷。包袱里装的就是虞青凤刚刚去取的炭火。虞青凤一边把炭火加入火炉,一边嘀嘀咕咕:“真不愧是男主,啥都知道,简直是上帝视角,这明明就是作弊嘛。”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裴无厌皱着眉责问。“没什么,只是被你看穿了戏法,不太开心。我说裴大人,你升官发财之前难不成在戏班讨生活?”
虞青凤不开心,嘴巴就不能闲着。裴无厌冷哼,不搭茬。“啊!”
虞青凤恍然,“整个大雍朝就一个会演断头戏法的戏班,叫你去看你不去,莫非是怕碰见以前的共事之人尴尬?你怕他们找你接济或者借钱?”
裴无厌眯眼瞪着虞青凤,不搭茬,不配合虞青凤的打趣玩笑。“虞姑娘,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丁夕瑶催促。“先不说我是怎么做到的,先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变这个戏法。”
“为什么?”
丁夕瑶问完了之后,后知后觉,“你该不会是想说服我,眼见未必为实,哪怕是见鬼了,也一定是人故弄玄虚,伪装成鬼?”
“差不多吧,准确来说,我是想要让你知道,人是可以瞬间伪装成断头鬼的,就像我刚刚那样。娄安易的供词说他昏迷之前也看见了断头鬼,很可能就是看见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而那个凶手把自己伪装成了你父亲的鬼魂。”
丁夕瑶不以为然,摆手摇头,根本不接受虞青凤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