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尴尬微笑,小声地问:“不再吃点了吗?”
“感谢殿下的好意。明日还要查案,我们想早些休息了。”
裴无厌行礼之后便丢下齐遥进门了。虞青凤他们三个跟在后面,也一一对齐遥行礼。齐遥的脸色很难看,但也只是尴尬委屈而已,可她身边的那个粟娘,简直是杀气腾腾了。虞青凤跟在廉书荣身边,望着前面裴无厌的背影,突然替他捏了把汗。裴无厌也太会拉仇恨了,就不能学她,虚与委蛇,装个几天吗?不对,虞青凤是个小女子,可裴无厌是大男子啊。真要让裴无厌像她一样,她更别扭。这些天的确舟车劳顿,刚到王府就开始工作,这会儿全身的疲累一股脑全涌了出来。四人各自回房间,打算吃点点心当晚餐,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起来还得去打听那三个文人目击者。婢女很快送来了点心,还额外赠送一壶果酒,说是点心配果酒更美味,而且晚上喝点酒睡得更香。开什么玩笑?虞青凤才不会喝酒。虽然还不知道那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是什么,但这药下在酒里无色无味,不会引起怀疑是铁定的。目前王府里的几个人全都不能排除嫌疑,虞青凤不会在孝南王府喝酒,甚至在安南州,她都要滴酒不沾。趁婢女离开,虞青凤把果酒倒在了窗外。虞青凤吃完点心后,婢女又送来了洗澡的热水。虞青凤泡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舒服得仿佛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呼吸,恨不得就睡在里面。迷迷糊糊中,她还真的睡着了。直到门外响起不同于婢女的粗重脚步声。虞青凤猛然睁开眼,瞬间清醒。莫非是粟娘?齐遥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暗杀自己?“青凤。”
蔺鸣的声音。虞青凤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下去。“稍等。”
虞青凤赶忙穿衣。这个稍等等了好久。虞青凤必须要保证自己整整齐齐地出现在蔺鸣眼前,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勾引嫌疑。即便如此,门开了,蔺鸣看到了未施粉黛,头发还湿漉漉的虞青凤,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讶,脸上还是飘过一抹红晕。虞青凤把蔺鸣的别扭害羞看在眼里,暗叫失策,她不该在这种时候开门与蔺鸣相见的。“蔺大人,有事?”
蔺鸣别过头,不敢正视虞青凤,“我只是有些担心。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粟娘的去向,她本应该在公主房中伺候的,可是却独自离开。”
“你是说,她可能会来暗杀我?”
虞青凤吓得全身一抖。蔺鸣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总归是放心不下。你这边,一切正常?”
“嗯,我没喝婢女送来的果酒。”
蔺鸣微笑,“我也是。”
两人隔着一道敞开的门,虞青凤不想出去,也不想让蔺鸣进来。蔺鸣不说进去,但也不说回去。气氛有些尴尬。“青凤,我担心你的安危,”蔺鸣犹豫了片刻,豁出去似的说道,“今晚我在你门前守护,你大可放心安睡。”
“你要在门口守一晚?”
这痴情卑微男二还真是尽职尽责。蔺鸣点头,“回去我也无法安睡,守着你,我反而安心。”
“蔺大人,你这又是何苦?”
虞青凤觉得是时候跟蔺鸣把话说清楚了,虽然她自认为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也许对方就是想要一句明确的答复才能死心?蔺鸣苦笑,“不是何苦,是我愿意。青凤,你可以拒绝我的情意,但你不能拒绝我的默默守护,因为,这是我的权利。”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终究不是心动。“蔺大人,我心有所属,不会变了。”
的确,蔺鸣如何痴情守护等待是他的权利,虞青凤无权干涉,她能做的就是清清楚楚表明态度。拒绝也是她的权利。“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裴大人替你挨上梁小花那一口开始吗?”
蔺鸣开始较真了。虞青凤看得出,这个男人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也许吧。”
到底从何时开始,虞青凤也说不清。“我与裴大人明明是同时与你相识,只因为他比我早动情,先一步保护你,你便属意于他,”蔺鸣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虽说后悔无用,可我……”虞青凤想说:就算你比裴无厌先表现出对我的好,我大概率也不会对你动心。原因很肤浅,但还是那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虞青凤,她就是吃裴无厌的颜,对蔺鸣无感。“青凤,你告诉我,这个先后之别就真的不可逆转吗?我不知道裴大人与你承诺了什么。我能给你的承诺不只是正妻的身份,我此生只你一人,绝不纳妾。”
蔺鸣动情又慷慨,把不纳妾说出了感天动地的气势。若是古代女子,应该会很感动吧?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这么大的官,居然不要三妻四妾,只与一女子厮守。可问题是,这在虞青凤看来是理所应当的基础啊。所以蔺鸣的这个承诺,她是真的不受用。蔺鸣要原因,虞青凤思索一番,决定给他原因,还是大实话,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肤浅,就此死心。“蔺大人,青凤心悦裴大人,其实不只是因为裴大人是大理寺卿,更因为裴大人相貌英俊,丰神俊朗。”
上半句蔺鸣似乎早就知道,但是后半句一出,蔺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相貌?”
蔺鸣确认。“是啊。难道蔺大人以为,只有男子看女子才看相貌吗?男才女貌,女才男貌,各凭喜好。”
虞青凤理所应当,向蔺鸣传递她家乡的择偶思想。看蔺鸣的样子,他还得好好消化一番虞青凤的话。虞青凤站在门口,原本是望着对面的蔺鸣,余光却突然捕捉到夜色中有一道人影穿过廊亭,好像是冲着斜对面裴无厌的房间而去。“蔺大人,你看!”
蔺鸣回头望去,“好像是公主殿下。”
说话间,那人已经站在了裴无厌的门前,抬手敲门。“不会吧?”
虞青凤迈出门槛,朝裴无厌的房间而去。蔺鸣一把拉住虞青凤。“你拉我做什么?”
虞青凤不满,想要甩开蔺鸣。“也许他二人早就有约,你现在去,不是扰了人家?”
蔺鸣不假思索便说。这话虞青凤不爱听,她瞬间甩开了蔺鸣的手,“不可能!”
“如果不可能,就更加不必你出面了,裴大人不会让她进门的。你此时冲过去,白天和书荣的那些戏可就全都白演了。”
虞青凤恍然,可不,自己刚刚冲动了。两人又一起朝斜对面望去。门开了,裴无厌只穿着寝衣。虞青凤看不清裴无厌什么表情,只隐约听到二人好像是说了什么。随后裴无厌便一把抓住齐遥的手臂,把她拉进去了。那架势,好像有点迫不及待!“你看,我早就说他们二人有约。”
虞青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里仿佛一壶被烧开沸腾的水。但仅仅几秒钟,她便恢复了理智。“快去救人!”
虞青凤说完又抬腿。蔺鸣又一次拉住虞青凤,“救什么人?齐遥是自己过来的,她是自愿的!”
虞青凤急得直跺脚,“救裴大人!这还不是明摆着?果酒里面被下了药,裴大人喝了酒,齐遥这是趁着药效要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青凤,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为什么就不能面对现实,裴大人其实是想要当驸马爷的,只不过现在还有个孝南王,所以他才会掩饰内心欲望。”
蔺鸣苦口婆心,在他眼里,虞青凤就是被爱情迷了心智的傻女人。虞青凤又一次用力甩开蔺鸣的手,“跟你说不清楚。快跟我去救人,晚了的话,裴大人的清白就没啦!”
“裴大人是男子……”“男子也有清白!”
虞青凤一路小跑,直奔裴无厌的房门。没跑出去几步,蔺鸣又一次拉住她,“青凤,你真要撞破这种事?你有没有想过,公主会对你不利?”
“担心自己就见死不救,任凭齐遥对裴大人犯罪?那我成什么了?蔺大人,换做你,我也会救!”
虞青凤边说边又一次甩开蔺鸣。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句话感动了蔺鸣,蔺鸣抢上前,领先于虞青凤跑到裴无厌门前,率先拍门。蔺鸣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压低声音急促说道:“裴大人,裴大人,我是蔺鸣,我有事找你,开门!”
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好像是很重的东西落地。“裴大人?”
蔺鸣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房间里又传出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但并无人答话。“一定是求救信号,踹门!”
虞青凤命令蔺鸣。蔺鸣后退几步,用力上前,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虞青凤刚想要冲进去,蔺鸣把她拦在身后,“我去,你等在这。”
虞青凤点头,可蔺鸣刚进去,她随后便跟了进去。若是里面的人是别人,虞青凤大可以躲在后面明哲保身,但裴无厌不同,她做不到等在外面,她必须马上确认裴无厌的安危。裴无厌还是身穿寝衣,趴在地上,正在用仅有的力气向前蠕动,身边是落地的茶杯,他的手按在了茶杯碎片上,血淋淋的。虞青凤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裴无厌。蔺鸣也反应过来,与虞青凤一边一个,架起裴无厌。此时,放下的床幔后面传来了齐遥的哭哭啼啼。“快走。”
裴无厌声音微弱。事实证明,他们三个还是慢了,刚一到门口,便撞见了粟娘和她身后的一大群人,这群人的头领正是孝南王湛曜渊。老掉牙、又屡试不爽的捉奸套路!虞青凤恨得牙痒痒,怪不得这套路用起来没完没了,因为它确实简单粗暴,又有用,而且观众看着真的会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