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气眼看着是一天冷过一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风一吹,时常扑面就吹来一阵冷风,叫人吃一嘴的沙子,许多人为了这个,都不大敢出门了。
陆显宗起了个大早,昨天被陆明薇狠狠地嘲讽了一阵,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大早上起来就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脖子也落枕了,难受的厉害,等到捂着自己脖子出了门,他便看到曾权等在外头,不由皱了皱眉:“什么事儿?”跟自己女儿对阵输了下来,实在不是什么得意的事儿,他到现在都还觉得丢脸,自然看陆明惜重用的心腹也很不顺眼。 曾权低眉顺眼的,知道自己是惹陆显宗不高兴的,便更加小心的低了头禀报:“侯爷,永恩侯府来人了。”
永恩侯府? 陆显宗的脖子发出咯吱一声响,他顿时痛的惊呼了一声,险些以为自己脖子都断了,等到反应过来,便又觉得心里烦躁的很。他自然知道永恩侯来是为了什么,昨儿的事呗!他昨天晚上都答应的好好的,说让他们只管放心,只管来提亲了就是的,现在被陆明薇这么一搅合,这婚事是别想成了。 想到得跟永恩侯解释清楚,陆显宗都觉得真是怪没面子的,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不能决定。 可人家都已经上门了,不管怎么说总是得见一见的,陆显宗点点头:“请到花厅里去吧,叫底下人上茶水点心。”
他觉得落枕了的脖子更痛了,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才往花厅里去,一进门便看见了在花厅里踱步的永恩侯邵峰,邵峰一见到陆显宗,当即便迎了上去,几乎是急切的问:“怎么样了,侯爷,事情可定了没有?”
这么急?想到昨天晚上陆明薇说的那些话,陆显宗虽然觉得肉痛,但是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摇头:“这件事儿有些变故,怕是不成了,真是对不住了啊......” 他咳嗽了几句,想着邵家既然有所图,那肯付出的代价就更多更大了,毕竟是皇后的母族,这些年邵峰跟邵伟也都是勤勤恳恳做事的,家里的家底厚着呢。 更不必说陈国公府了。 只是可惜,再怎么有银子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是,陆显宗见永恩侯似乎很是震惊,便叹气说:“这个,说起来真是有些难以启齿了,我女儿她不大同意,所以这事儿也就只能作罢了。”
邵峰对自己前任孙媳妇儿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他当然知道陆明惜肯定不是那种图钱财的人,但是此时真是没法再缓缓图之了,立即便攥住了陆显宗的手,几乎是大声的道:“这什么叫做女儿不愿意啊?!咱们都是做父亲的人,这天底下的事,都越不过天地君亲师,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这个做父亲的同意,不就行了?”
陆显宗都被他的态度弄的有些吓住了,看了看他才苦笑:“真的不行,侯爷,若是能成,我自然就不会推却了,只是这两个人实在没有缘分,那也别太强求了,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邵峰心里急的都几乎要冒火。 邵君庭出事进诏狱之后,他便设法让邵老太太也病故了,这个老婆子一辈子尖酸刻薄又短视,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她一味地纵容宠溺,邵君庭也不会长成这么混账,更不会犯下那么大过错。 可原本以为邵老太太病故,邵君庭做事也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家里并不知情,这件事便能不把自家牵扯进去的,事实上却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邵君庭那个混账,他为了能够获取郑钧的信任,当年竟然把永恩侯的私章给了郑钧。 郑钧借着这个私章做了不少事。 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杀头的罪过。 只是盖章的那些东西都被人收集起来了,这收集起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郑文辉郑大人。 郑大人说话自来是阴阳怪气的厉害的,他拿出那些东西来的时候的表情,现在邵峰都还觉得阴险又可怕,他说了,若是他们不能把陆明惜的那对玉如意弄到手,那么这些私章盖下的东西,全都会到永昌帝的案头。 邵峰哪里敢冒这样的险啊?! 那是他的私章,在时下,私章就代表着自己的身份,那些东西若是落到了别人手里,绝不会有人相信这些事跟他无关,都是有人偷了他的私章之后办下的。 而且,丢失这样重要的私章,本来也是大罪。 他实在没有了法子,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毕竟他跟陆明惜的关系,虽然他自己有心想要修补,而且最终在陆明惜的嫁妆铺子上做了个顺水人情,但是他们真是没有了什么情分在了,想让陆明惜交出陪嫁的头一抬嫁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偏偏邵明姿也还小,否则的话倒是能够骗的陆明惜把这东西交给邵明姿当做嫁妆。 “常勇侯!”
邵峰定定的看着他,面色凝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怎能如此儿戏?”
怎么还气急败坏起来了? 陆显宗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在他这里就没什么份量,他撇了撇嘴:“强扭的瓜不甜,我女儿说了不愿那就是不愿了,我难不成还绑着她去拜堂不成?这件事只能如此了。”
真是开玩笑,他也没收什么信物,更没换过庚帖,口头约定随时可以反悔,这天下都是这个道理,难不成还因为这口头约定没能履行就要定自己的罪?可笑至极。 邵峰被气了个半死,简直是嘴巴上都要起一嘴的燎泡了,指着陆显宗一会儿,许久说不出话来。 陆显宗是个混不吝,他知道事情不可能成,便也不费那些口舌,只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邵峰气的连茶都没喝一口,就气冲冲的出门了。 管事们早已经在外头候着,一见了他出来,忙都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