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得热起来,众人都已经换下了厚重的冬衣,开始穿轻薄的褙子,陆家虽然暂时没了女主人,但是一家子毕竟都离不开吃穿住行,内宅的事便暂时由陆明惜接到了手里。
自从府里换人当家,上上下下的管事便被换了一批人,原先不得重用的,如今反倒是都翻了身,反正都得了差事,相反,林氏之前的心腹和重用的人都丢了差事。 也唯有陆琳琅和陆云松身边的人暂时没换。 陆琳琅啪嗒一声打翻了管事妈妈送来的一托盘的衣裳,似笑非笑的嘲讽:“我如今哪里受得起?妈妈还是回去跟大姐姐二姐姐说,不必这样假惺惺,要杀要剐还是趁早吧!”管事妈妈哪里敢接这样的话茬儿,急忙陪着笑敷衍了几句,转过身去跟陆明惜交差。 陆明惜正带着囡囡和陆明薇说话,听见说陆琳琅不要衣裳,反而把东西都给折腾坏了,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既然她不要,那便也不必送了,想必她是用不着。”
都到这个时候了,陆琳琅竟还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这些年林氏到底教导了她些什么东西,她转过身低头教囡囡:“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囡囡帮陆明薇在整理线团,听见这话,苦着脸吐了吐舌头,悄悄地去拉陆明薇的衣摆。 陆明薇会意,笑着给她解围:“囡囡还这么小,大姐小心拔苗助长。”
陆明惜气的了不得,点着陆明薇和囡囡的额头:“你可就纵容她吧,当心她被纵容成下一个陆琳琅!”
看不清楚局势,连人在屋檐下的道理都不懂。 陆琳琅到底是陆显宗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又被养的金尊玉贵的,但凡是她低下头去和陆显宗认错,陆显宗哪里真的会舍得抛下她? 陆明惜之所以还肯照常对待她,无非也是因为陆显宗的缘故,否则的话,林氏都已经倒台了,陆琳琅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只可惜,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林氏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却把女儿教的有小心机却没有大格局,儿子养的天真又愚蠢,真是太可笑了些。 “明是非,知黑白,便是纵容她,她也自有她行事的准则,怎么会跟陆琳琅一样?”
陆明薇不大赞同的反驳姐姐,有些生气的护短起来。
囡囡躲在陆明薇怀里,朝自己母亲得意的附和:“就是就是!我才不会和她一样,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才不会犯错呢!”这两个丫头! 陆明惜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不再跟她们扯皮,只是岔开话题看着陆明薇:“现在家里的事情已经暂时稳住了,你也该操心操心别的事,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困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跟吴文杰已经退了亲,就该逐渐为以后做打算了。 陆明惜说着,伸手从管事媳妇儿手里拿出一沓帖子递给她,头也不抬的道:“这是最近送到家里来的帖子,我知道你已经跟从前不同,不大喜欢外出交际,可是总在家里窝着也不是个办法。你年纪还这么小,也该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多想想头上的朱钗,宴席的衣裳首饰,去吧!”
陆明薇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她原本也没有打算一直窝在家里不理外头的事。 陆家的事情现在暂时是稳住了,林氏在诏狱也是十有八九不能再囫囵回来,但是韦家的事却还才开始。 现在林氏倒台了,楚国公夫人的手很快就会伸到韦家来。 后宅有时候就是前朝的一面镜子,多出去走动,总能多探听些消息,她接过了帖子,随意翻了翻,目光落在迟家的帖子上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见她似乎有些兴趣,陆明惜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是大舅母娘家姨母的夫家,太常寺卿刘光正家中的堂会。”
陆明薇嗯了一声,笑着道:“就去这家吧。”
“舅母她们必然会去的,你去这里倒也好,亲戚之间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商议。”
陆明惜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隔了几天,等到去赴宴的时候,陆明惜还特意提前过来给陆明薇看了一回穿戴,见她今天穿了素白色的立领中衣,外面罩着松绿色的褙子,看上去竟奇异的亭亭玉立,便笑着打量着她点头:“这样一打扮,可把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比下去了,小姑娘家家的,原本就该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否则的话,以后成了亲,可就更没什么肆意的日子了。”陆明薇挑了挑眉:“陆琳琅也去?”
“昨天父亲便特地过来找了我,让我给她准备出行的东西,想必是她去求了父亲。”
陆明惜不以为意,啧了一声便嘲讽的笑了:“林氏现在已经在诏狱里,林家一家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顾得上陆琳琅,撺掇着陆琳琅要去赴宴,今天这场宴席,不必说林家也是必然在里头的。这种时候去赴宴,林家要么是要去托关系,要么便是另有打算,你万事小心。”
陆显宗在儿女面前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尊严,但是他到底还没有把请封世子的事儿办成呢,该给他一点脸面还是要给的,免得真闹的不可开交,事情徒增变故。 陆明薇一听便明白了,笑着应了一声是。 等到她出门的时候,陆琳琅已经早早的就已经在外头垂花门候着了,见到陆明薇和陆明惜,这一次她老老实实的打了招呼,喊了姐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陆明惜不屑于跟她扯皮为难,淡淡的点了个头,捏了捏陆明薇的手心,便笑着道:“好好玩儿,早些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陆明薇是要先去跟韦大夫人会和的,毕竟陆家如今没有女性长辈,她们自己单独赴宴的话不合规矩。 因此陆琳琅一上马车便主动跟陆明薇说:“劳烦二姐姐待会儿到了马家巷先等一等。”
她也要先去找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