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每次往嘴里丢这些灵丹之时,他这才会升起点点对抗孤寂的勇气,因为这些丹药乃是他与龙赋诗联手炼制而成,赋诗与阿莲定还在等着自己回来。当然了,在无尽虚空游泳的时光对他来说也并非全无收获。伤势逐渐痊愈不说,许久不曾松动的修为竟也开始一点一滴增长了起来。按道理,界外几乎没有天地灵气,哪怕是身具麒麟噬这种逆天大神通的自己,长时间来看亦是入不敷出,每隔一段时间便需服用丹药。而如今修为却有了缓慢的增长,青云猜测这可能与星辰之力有关。“听说到了上三阶,那便真正超脱了肉身桎梏,修行的某些根基法门也将产生变化,炼虚炼虚,想必和星辰有些关联。”
终于,就在青云已然氪了至少百来颗纳气丸,即将变成痴呆之际,一股莫名的波动将他早已魂飞九霄的意识给猛然拽了回来!其实在这段长久而又孤独时光中,青云也非漫无目的的胡乱游荡,凭着不死天罚对空间之力本能的感应,洛云剑其实带他短暂的穿越过空间许多次。不过因为新生的缘故,它的灵性,包括对能力的认知极其有限,故而不可能像当初的藏锋那般血芒一闪,青云就能直接从越州开门回到梁州老家。但这一次,洛云剑旁传来的波动并不像以往那般杂乱无章,好似寻常的呼吸,亦或是修士吞吐天地灵气那样充满悠然的律动。这在了无生机的无尽虚空中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也让青云的心瞬时怦怦狂跳。“难道会遇上仙人?”
他曾听小七说过,太古时代纪元交替,人妖两族自此崛起,而真灵一族则迅速凋亡,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与见证者之一。强如天龙之辈亦淹没在了时光的洪流当中,引以为傲的不灭真灵也灰飞烟灭,即便是残肢断爪里无根之魂,同样犹如寒风烛影,随时都会燃烧殆尽。也正是自太古开始,后来的强者们一旦达到了某种高度,便会被重生后的天道所抵制排斥,这也是天劫产生的最初原因。于是在全新的修炼体系之下,先贤们便带领归灵境以上的修士开辟出了所谓的仙界以求新的道路,并自号为仙。往后一旦沐浴雷劫加身而不消亡,这些修士们便能够跨出“人”的范畴,踏入仙界,寻求真正的长生与超越。不过随着时间来到远古,天道对于修士的压制越来越强烈,低阶修士也越来越难以化凡成仙,能够扛过飞升劫的修士人数骤减。直至上古时代,仙界与人间连接的各大通道也逐一封断,归灵境以上的修士们除却只身面对九霄雷劫,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飞升之法。这便是后世口耳相传的绝地天通。凡间的修士们皆猜测此乃上界仙人刻意为之,而据说神华天的建木神树便是最后一处连接仙凡的天地通道,只可惜现在早已不知荒废多少万年了。如今青云身在界外,无尽虚空可是归灵境修士都无法轻易踏足的区域,倘若在这里碰上活着的生灵,说不定便是真正的仙人,小爷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甭管是谁,先去看看再说,指不定能送我回九州呢?”
顺着空间波动传来的方向,青云双手握持洛云剑,仔细而又小心的游弋前行。他不指望大佬能渡他成仙领略仙界的美景,只求对方大发慈心,将他送回九州便好。老老实实的穿行了约莫大半日的时间,远处虚空的景象开始起了一些变化。幽静的星团从原本的不可见逐渐变得灰霭,再从灰霭变得晦明,就算听不见声音,可那潮汐般的空间波动,正是从与星光交织的尘埃带内传出。甚至更为诡异的,即便甚至远离星团亿万里遥远,可随着那律动的传来,修为增长的感觉变得愈加明显与清晰。而愈是靠近那巨大无伦的星团,空间波动便越是强烈,洛云剑反倒能够愈加快速的带着青云前行。也只有在这种极致的“大”面前,人世间所有语言或词汇都显得是那样贫乏。青云依稀记得当年三十三界中,天卫城派出的长老代表袁安初,其领悟的意境正是“宏大”!而他那金阙三龙剑,更是震撼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可回想起当初膜拜于对方的宏大,与如今远处的星团比起来,当真是萤火与皓月,蚍蜉与大树。可问题来了。青云也非昔日的黄口小儿,归灵境之上的存在他亦见过一两位,可对方也没有远处星团给人如此强的压迫感!哪怕是那沧渊的元神精魄,与这星团比起来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事到如今,他倒不会半途退缩,只是越靠近那份压迫感就越强,青云心中也就越是没底。“不会是个小世界吧?”
别说,心念一闪,他还觉得真有这可能。“小世界就小世界,靠,总比困死在这虚空中要强,等日后洛云剑成长起来,说不得也能回到九州!”
念及此处,青云不禁游的是更快了。不过游着游着,尘埃散去,星团柳暗花明后露出的庐山真面目,却再次将他震撼的那叫一个目瞪狗呆!门!一扇巨大的门!甚至比整个九州还要宏大的门!“这…这到底!”
瞠目结舌的青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仿佛在这扇巨大的门面前,任何存在都只配用渺小两个字来谦恭自称。“如此巨门也不知用何制成?难道还有比整个世界都要大的灵木亦或金铁?”
这扇巨门的颜色也是让人一言难尽。不似石质的青灰,也不似金属的光亮,更不似玉石的通透或者琉璃,整体呈现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被雷击中的朽木,又经人工雕琢打磨而成的焦黑,最后被星光照上耀眼的色彩,甚是怪异。“多么浩瀚的雷霆,方才能毁掉这么一扇如此巨大的门啊!”
正当青云想要在远处先打量打量大门上细密的纹路之时,忽然间,空间乱流没来由变得汹涌了起来。紧接着青云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巨门好像轻轻颤了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出来似得,正在不停的地扣门。诡异的是,不论里面的生灵如何轰敲,两扇大门仅能被推开一丝一毫,而那汹涌澎湃的空间波动经过星团与尘埃光带的缓冲束缚,最终仍旧衰弱了下来。直到变成他在亿万里外感受到那样,与寻常的乱流仅有些微不同。甚至若非他拥有洛云剑,只怕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出半点端倪。“难道里面是仙界?”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在青云心中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下去。起初他以为星团里隐藏的会是一方小世界,没想居然就仅有一座巨大的星空之门。可话说回头,谁知道欣然推门以后,映入眼帘的会不会不真的就是转说中的仙宫圣境呢?“拼一拼了!”
咬了咬牙,打定主意的青云开始日复一日的朝着巨门游弋而去。由于这扇门实在太大,其上的纹理他跟不可能看清,而那所谓的门缝,青云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好似深渊地狱一望无际,哪有半点仙境的袅袅气息。又不知飞了多久,时而传来的叩门使得空间震荡愈发强烈,甚至稍有不慎他便会被震得七窍流血。“难道要止步于此?”
青云还没狂妄到认为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大小的重门,可却也不甘心就此止步,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离开。”
“谁?!”
这声音顿时将青云吓了一大跳。太久未与人交流了,现在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青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离开。”
这个声音的主人极其诡异,口音奇特不说,甚至仔细去听的话,青云居然惊悚的发现,这两个字就好像是由千百个人同时重复出声一般。“这难道是…古语?好像和三十三界那些遗民们的口音有些相似。”
顿住身形,青云盯着巨门若有所思,他猜测这个声音多半是从门内传出,亦或根本就是那巨门之灵所化。“敢问前辈,门内可是仙界?”
“离开。”
古老的声音仿佛只会机械的重复这两个字。“那前辈,门后是不是一个小世界?”
“离开。”
眼珠子滴溜一转,青云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狡黠:“那敢问前辈,您可否送我离开?”
紧接着,青云脸上的狡黠瞬间便被狂喜所替代,因为那千百重音最后统统只汇聚成了一个字:“可。”
“快!那你快点送我回九州!”
小爷赶紧在心中催促道,这时候的他也顾不上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
“离开。”
“靠,那到底你能送我去哪里?”
“离开。”
青云顿时被这木头脑袋的大门气得青烟直冒。“玛德,实在不行那你就送我去三十三界!”
“遵命。”
“窝巢,不是吧?!”
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对方却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榆木脑袋,小爷被气得随口一说,不曾想这货竟然同意了!这下倒好,只见巨门之上爆发出了好似能照亮无尽虚空的璀璨光芒,与此同时,门那头一直在敲击的生灵似也停下了动作,青云则第一时间被道白光所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