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左右,侯安都在府中北边的书房里召见张总管。张总管忙完一天的公务,派人服侍皇上就寝以后,他才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他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太监,马不停蹄地赶往侯公府。侯安都支开所有家仆,包括自己的贴身家仆侯二。“张公公如此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带给我吧?”
侯安都开门见山地问。“侯公爷猜对了,我确实给你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哦,什么天大的消息,快说来听听!”
“今天上午,皇上单独召见了通直散骑常侍赵知礼,旨令他起草册立太子的诏书,你猜,皇上册立谁为太子?”
张总管卖了一个关子。“张公公就别卖关子吊我的胃口了,我可猜不着!”
侯安都有些不耐烦了。“好啦,那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公爷吧,太子定的是衡阳献王陈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总管调起皮来。“的确有些意外!但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陈昌不是在北周做人质吗?难道北周朝廷同意释放他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最近皇上派使者出使北周国,带去国书。皇上决定每年向北周交纳岁贡,包括金银、丝绸、马匹、珊瑚、海产品等。对了,皇上还准备和北周皇室联姻,说是要将六公主嫁给北周的一位老公爵。这样,北周皇帝才同意释放陈昌。商定的是下个月十八日护送六公主和一部分岁贡过去,同时迎接衡阳献王回国。皇上这才决定册立陈昌为太子,旨令赵知礼起草册立诏书。”
说着,张总管喝了两大口茶。“陈昌这小子要是成了太子,那么我的女婿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听说那陈昌倚仗自己是皇上唯一成年的嫡皇子,一向狂妄自大、傲慢无礼。他以后要是继承了皇位,我们可就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成天围绕在一个无法控制的主子周围,压力山大啊,张公公,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愿意!我喜欢围绕在可控的主子周围,这样做任何事情都舒心一些,没什么压力。公爷说怎么做吧,我一切都听您的!”
“张总管,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跑不了谁!”
“本总管唯侯公爷马首是瞻!你指东,我绝不向西!”
张总管唯唯诺诺道。“好,有张总管这句话就够了!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侯安都警惕地看了看左右,靠近张总管的耳朵轻声说:“……我打算让我的女婿临川王陈蒨成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张总管睁大了眼睛看着侯安都,感到很意外。在他的想象中,临川王并不是最佳人选,他想着侯安都会将一个年龄更小的皇子推上皇位继承人,以便日后好控制摆布。“既然侯公爷决定了的事情,我一定全力支持!”
“好,张公公没有异议就好。那就请张公公替我时刻紧盯皇上的一切动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随时向我报告,我不会亏待张公公的!来人,端上来!”
侯安都大声吩咐道。很快,侯二端上来一盘子银元宝。“张公公,这是一点心意,请笑纳!”
侯安都用手指着盘子里的银元宝。盘子里装着五千两银子。“事成之后,我会奉上更大的心意。”
“公爷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总管假意推辞一番。“这是张公公的辛劳费,你应得的,是不是嫌少啊?”
侯安都不喜欢这样的虚情假意。“哪里哪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总管朝身边的小太监扬了扬下巴。小太监立即会意,麻利地收下了银元宝。“好了,时候不早了,本尊就不打扰侯公爷了。”
张总管朝侯安都一拱手。“张公公走好!那我就不送了。”
侯安都让侯二将张总管送出府。第二天上午八点左右,侯安都的北书房。“周弘宝,本公爷派你去拜见北周晋国公宇文护,你将我写的密函交给他,并把我的十万两银票交给他,告诉他,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酬谢!”
侯安都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遵命!大将军!保证完成任务!”
周弘宝躬身拱手道。领命后周弘宝立即动身前往北周。北周朝堂。文武大臣分成两班站定。皇帝宇文毓在皇位上正襟危坐。“启禀陛下,陈国公爵侯安都派人送给臣一封密函,上面写着不要释放人质陈昌的理由,臣觉得很有道理。”
晋国公宇文护出班跪下启奏。“哦?具体说来听听!”
皇帝很感兴趣,同时示意宇文护平身。宇文护站起来继续说道:“谢陛下!陈昌是陈朝皇帝陈霸先唯一在世的嫡子,陈霸先答应进贡和联姻目的并不是要与我国和好,主要目的是要我们答应释放陈昌。因为陈霸先准备将他册立为太子,所以我们的条件他很快就答应了。陈昌在我们国家做人质的时候,朝廷并没有善待他。可以想见,他肯定会怀恨在心的,一旦他将来继承了皇位,肯定会报复我国。虽然我们兵强马壮,并不害怕他陈朝,但是,一旦交战,损失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今年春夏之交,北方出现了历史罕见的大旱灾,很多地方粮食都颗粒无收,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心思稳,都不愿意打仗。要与陈朝交战就需要征兵,征收粮草物资,如果激起民变,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为了避免一场战祸,陛下最好不要释放陈昌!这是其一。其二,如果陈霸先要求我们放人,我们就答应释放人质,那么在气势上就会输陈朝一筹,这是灭自己的志气涨敌人的威风!其三,有这个重要的筹码在手,陈朝就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个筹码去离间陈朝的君臣,使他们内部产生矛盾,最终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宇文护一一陈述自己的观点。“爱卿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我们不能因为贪图一时小利而误了国家大计!好,这件事朕就委托你全权办理,一定不要让我们的国家利益受损,并且还要做到使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谨遵圣意!”
宇文护施礼后退回原班。“还有没有爱卿有事要禀报的?”
皇帝询问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太监的一声尖细的宣告声,众臣陆陆续续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