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离去之后,就剩下孙承宗。朱慈烺看着对方,直接问道:“各地卫所的兵名册查的如何?”
各地总兵,卫所吃空饷这是肯定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朱慈烺心里要有个数,具体吃了国库多少钱,哪个地区吃的最多,哪个总兵吃的最多。“回殿下,经过兵部下派的人,一年的时间去各地探查,差不多每个卫所都有吃空饷,只不过辽东,西北,南直隶,南京这些地方的多一点,总兵的嘛,左良玉吃的最多。”
孙承宗在朱慈烺的示意下坐在椅子上,又道:“人数他们都能凑齐,就跟当初殿下整顿京营吃空饷一样,都是雇的零时工充当兵卒,兵部的人都知道这些人没有当兵的条件,但是无话可说,更加不敢说。”
“这些地方加在一起,每年吃的空饷,超过七十万之多。”
朱慈烺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问道:“那你怎么看?”
“依老臣看,想在整顿全国卫所,和各地总兵吃空饷问题,恐怕有点难,而且现在西北反贼横行,如果这时候下旨彻查整顿的话,恐怕会引起内乱,甚至兵变,而且,各地卫所,总兵从很早之前,就有拥兵自重的意思了,如果不是为了朝廷的钱,其实就跟诸侯没什么两样。”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肯听朝廷调令的将领。”
“而且。”
孙承宗说道这里,停顿下来,看着朱慈烺的眼神,就彷佛在说,这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说无妨。”
朱慈烺道。“而且,殿下的旨意发出去,有好处他们当然听,但是,如果是损坏他们利益,或者要整顿他们的旨意,恐怕出了京城之后,用处都不大。”
“所以,老臣建议,现在不要管吃空饷的事情,至少在境内反贼被消灭之前,不能动。”
孙承宗说完,就静静等着朱慈烺的决定。“你说的不错。”
朱慈烺坐直了身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继续道:“每年七十多万的冤枉钱,还真得给,不然必出乱子,这件事就先放一边,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
这不,全国盐井的盐全部调往农务司的旨意,都执行不了,也只是运来一部分做做样子而已,所以,才让他生出了,提前对士绅动刀的想法,原本是打算,反贼平定了之后才改革的。他虽然不打算现在动军队,但是至少心里也有了个底了,至少知道了哪些地方最狂,要打就打最狂的,把最凶的打死了,剩下的就手到擒来。就比如,如果要推行新政,现在搞,旨意发下去,一定不行,比如后来的雍正,他的那些改革,其实也没有施行开来,很多地方都抵抗,推行的速度特别慢,阻力也特别大。所以,朱慈烺要借着盐的事情,先把最狂的两淮,江南那些人全打死,那其他省份的人就会像条死狗一样,给他乖乖的趴着!接下来,他就要布局江南,要一击必中,彻底将反对派连根拔起!但无论怎么搞,军队改革是最后的,因为那些人有兵权,他的计划是改变,从思想上开始改变军队。“殿下请说,老臣听着。”
孙承宗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殿下够稳重,不然西北反贼还没解决,各地又会乱起来,到时候,收拾起来可比反贼麻烦多了。“本宫打算重开驿站。”
朱慈烺直接开门见山。“这是陛下裁撤的,而且也确实给国库省下了每年六十八万之多,就这还是杯水车薪,现在殿下又要重开,这不是……”孙承宗惊讶的看着太子殿下,他话没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殿下应该能听的清楚,这不是对陛下的决定持错误的看法嘛,这不是驳陛下的脸嘛。这种事情自古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那也是等先皇驾崩了,才敢的,这陛下都还在呢,太子就敢这么做,也是个狠人。不!太子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狠人!前无古人的狠人,翻遍史书都找不到一个的狠人!但好的是,殿下还是正常人!“本宫的意思是,不是跟原来一模一样的驿站。”
朱慈烺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又要多一笔开支了,当众打父皇的脸之类的。“驿站之所以每年耗费六十多万之巨,并不是驿站本身有多费钱,而是各地官员在驿站的吃喝无度,滥用车马无度。”
“说白了,这些钱都拿去养这群废物了!”
朱慈烺直接开骂,丝毫没有遮掩。“这些臣知道,陛下也知道,但是就算没有这些,驿站每年的工作也不多,除了打仗的时候忙碌一些,其他时间都是浪费人力的。”
孙承宗到是没有在意,反正他没怎么去驿站住过,而是更加在意实际性的问题,便又道:“况且,殿下就算重开了驿站,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公职人员去维持。”
“这么多灾民,大把的人力,给钱就行。”
朱慈烺说着,制止了又要开口说话的孙承宗,而是解释道:“这次重开的驿站,废掉对官员免费吃喝,挪用车马的制度,加一个快递衙门。”
“请殿下解惑。”
孙承宗不明所以,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已经跟不上殿下的思维了,不止他,内阁的那几位都跟不上,除了平时日常维持朝政之外,就是跟着殿下的旨意做事。只不过,他心里始终不服老,还想为国出力,所以他有时候会给出其他意见,而不是不管对错的一味听从。“以后的驿站,免费吃住和车马,只供给为朝廷送消息,军情的驿卒用来公用,其他路过的官员,可以免费住,但是吃喝要给钱,这是其一。”
“其二,本宫说的加一个快递衙门,其意思是在城内加一个快递的衙门,增加送家书,往来书信,包裹,甚至货物的收费服务,这样一来,驿站就可以为国库增加收入,二来,也是在无事情的时候,让驿站也能够忙碌起来,又可以赚钱,一举两得。”
朱慈烺解释了一番,他知道孙承宗能领会的了,古代人不是傻,而是知识面的问题,千年来都是四书五经,儒家那一套,很难拓开思想,一直都是农业为主,国库一切全靠这些,从小到大,都是学的这一套,根本没想到过有别出路。(明朝有搞科学的,只不过不受重视,但是朝廷也不管你,可清朝就不行,直接给你封了,打压,禁止。)“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不错,一来可以废除驿站的弊端,二来也确实可以为国库增加收入,三来也可以让那些被战乱,天灾毁了田地房屋的百姓,有一个活计,有一份收入可以养家糊口。”
孙承宗闻言,双眼一亮,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朱慈烺弯腰鞠躬,道:“殿下真是天纵之才,臣佩服之至!”
“但是陛下知道了殿下要重开驿站,会不会……”孙承宗还是有点担忧这一点。“没事,父皇不会管这些的。”
朱慈烺摆摆手,又道:“不过,还是要这样通告下去,就说:当初陛下裁撤驿站,只为国家能够度过战乱,天灾危机,如今国家稳定,便下旨重开驿站,会从民间招收会骑马的人才,为驿站驿卒,也会招收在天灾战乱中,失去田地的百姓做工,培养骑马技能,济世安民。”
“这样,父皇不仅不会丢失威严,还会获得一波民望。”
“不错,殿下真乃神童。”
孙承宗再次佩服道,然后就马上就要朱慈烺说说,这快递的运作细节,不过这时,冯英走了进来,这让孙承宗有点不尽兴。“殿下,多尔衮四人已经游街示众完毕,其清军的丑恶罪行也已经张贴全城,人已经押赴刑场,等收处斩。”
冯英走进来禀报。“一起去看看把。”
朱慈烺站起身来,然后三人一起走了出去,赶往刑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