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淮盐运副使是谁?”
朱慈烺看着众人的脸色,心中冷笑一声,直接切入主题,他倒要看看,对于这个点,这些人是怎么解释的,“臣两淮盐运副使杨怀仁见过太子殿下。”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杨怀仁脸色平静,心中早就已经想到了说辞,也想到过殿下可能会问盐税的事情,自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你能不能告诉本宫,为何江南的盐,300文钱一斤,每年的盐税却只有一百万,你解释一下。”
朱慈烺淡笑着看着杨怀仁,两淮盐政已经在京城被锁拿了,可这个副使看来也是丝毫不慌,恐怕也是个硬茬,想让这人老实交代是不可能的,先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再说,等那一万税务军进城,一切都好办。“回殿下,这盐税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清楚的,只有一个祸害,那就是私盐。”
杨怀仁听到殿下质问,也是坐怀不乱,反而向前一步上前,平淡的说道:“就是因为私盐泛滥,屡禁不止,所以各地盐商的官盐都卖不出去,既然官盐卖不出去,那么盐税自然也就是上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盐还要300钱一斤?”
朱慈烺脸上挂着笑意,坐在台阶上,情绪一直都是稳如老狗,听到这个推脱责任的回答,也没有情绪变化,让人看不透。“其一,虽然私盐剿不干净,但是也又在剿,所以百姓想买私盐也是很麻烦的,其二,因为如今,天灾,战乱不断,灾民多,但是物资却是逐年在减少,如今私盐也涨到了300文一斤,盐商们以往购存的官盐在长期的私盐冲击之下,本来就是亏钱的,如果还降低盐价,那么那些盐商们连本金都保不到,那么明年就没有那么多本钱去盐场进货,这样一来,也就没办法给两淮各地供给食盐,那么两淮盐业势必会瘫痪。”
杨怀仁镇定自若,眼睛盯着地面,脑袋微微摇晃,继续说道:“这还不止,江南两淮的盐业一瘫痪,那么明年的盐税就收不上来,而且各地的老百姓就少了一条购盐的途经,如果因为剿私盐而买不到私盐的话,那么他们将没有力气耕作,没有力气耕作的话,那么明年两淮的赋税将减少一半,到时候,江南两淮的赋税收不上来,可是会动摇国本的,殿下。”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都是佩服的看着杨怀仁,这说辞说的简直让人无法反驳,而且话里话外都带着威胁的意思,盐税一百万是因为私盐,但是这盐你又动不得,更深层次的意思,还透着,官盐你不能动,不然大家罢工,私盐你就更加不能动了,不然百姓就吃不到盐,吃不到盐就收不上税,可不是动摇国本嘛。这杨怀仁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每年各地交给南京的钱,这两淮盐政,两淮盐运副使收的钱比一般人可多了不少,确实有两下子,收的起这钱。果然厉害!果然老奸巨猾!朱慈烺脸上笑意一直挂着,心中却是杀意爆起,这杨怀仁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殿下,你就别打盐的注意了,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着,每年起码还有一百万的盐税呢,要是殿下你硬要较真的话,那这一百万都别想要了,还带着威胁上了,这群人官盐,私盐两头吃,当然想两头都安稳。这话他确实没法反驳,找不到反驳的点,虽然明知道杨怀仁说的都是屁话,但是这话却说的有理有据,而却朱慈烺也没打算找盐税漏洞的毛病来杀人,而是直接找这些人的罪证,之后不用管那些盐务弊端。到时候盐怎么卖,全部洗牌,重新制定规则就行了。钱谦益见殿下没说话,就知道这话根本就反驳不了,心中不免也担心起来,要是这一躺殿下无功而返的话,那殿下威信全无。他只能朝着那几个答应支持殿下的几个人看去,使劲的眨眼,示意他们说说话。史可法,高弘图等人见钱谦益对他们使眼色,也是心中无奈,这盐的弊端都两百多年了,不是没人发现不了,而是发现了,也改变不了,整个江南两淮,这么大的利益群体,岂是说动就能动的了的。他们是答应支持殿下,支持新政,但是整顿盐务的事情,他们即使支持,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历朝历代,不知道死了多少来江南整顿盐务的盐政,渐渐的,之后的派下来的盐政就只能同流合污了。杨怀仁抬头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见殿下久久不语,心中冷笑连连,你这个小太子,还是太嫩了,你可以在京城作威作福,但是在江南可不行,现在大明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天灾连连,京城已经无法控制全国各督抚了,太子,难道你还看不清形势嘛,也只有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人,会听朝廷的旨意,但江南可没有这种傻子。很多地方将领抵抗反贼,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地盘和利益而已,顺便领着朝廷的军饷俸禄罢了。“杨大人说的不错。”
“对,现在盐的困境就是这样。”
“我们极力配合剿私盐,也是无法根除。”
朱国弼等人也是跟着附和起来,看着无话可说的年轻太子,众人心中都是冷笑起来,连朝廷的新政都还搞不定呢,就想起搞盐务了,天真。朱慈烺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心中很无奈,你说这群蛀虫不清除掉,怎么得了,他们之祸,更胜关外的建奴,更胜西北反贼,如果不是这些蛀虫不断的蚕食着大明的经济,什么反贼,建奴之流,早就灭了。就是因为没钱,在加上天灾,流民增加,就等于是反贼不断增加,前线将士军饷,军粮得不到供给,自然就对朝廷离心,战力下降,在加上没有什么国家信仰,打仗都成了一个养活自己的工作了,不再卖力,而是混起日子来,养寇自重,继续打仗的赚。所以,他一掌权,就对京营来个大清洗,提拔新人,发展成自己人,然后对那些将士也没有丝毫刻薄,吝啬,还不断的露脸拉拢人心,演讲,加强对军队的凝聚力,加强对国家的理念信仰,给足钱和保障,不然的话上次清军五万大军入关,哪里可能打得过,那些军队又怎么会对他这个太子殿下这么忠心。除了京营之外,卢象升的那支军队,和分去山西茅元仪的那支军队,一样是对他忠心耿耿,可以说是指哪打哪,绝对忠诚。这些都是大量的金钱保障,不断露脸近亲将士,亲自指挥打仗,一起征战沙场,再加上激励人心,凝聚人心的演讲换来的,你以为简单嘛。想要钱生钱,这江南的利益团体必须杀掉,重新制定规则,重新洗牌,重新换一批守规矩的人上来。这个时候,前期投入到军队的巨额金钱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这一万税务军不就是京营调出来的,也都是他忠心耿耿的军队,不然没有这么一支指哪打哪的军队,他怎么敢来江南搞事情,没有一支绝对忠心的军队,就连新政他都不打算搞。“既然都再说私盐,那么缉私营就去剿一剿,就拿南京周边的那些个私盐贩子开刀。”
朱慈烺顺坡下驴,接着说下去,尽量的拖一拖时间再说。“回殿下,缉私营几百人每次出动也都需要军饷的,目前比较活跃的私盐贩子可不好剿。”
杨怀仁也没想到,殿下居然现在就要去剿什么私盐,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京城传来的消息,看来是夸大了,没陛下支持,这个太子根本就站不住脚,更别说监国了,估计也就挂个名头罢了,杀的那些人,估计也就是陛下借着太子的名头杀的。陛下好名声,朝堂上下谁都知道。“阮思元,你拨军饷给缉私营去剿灭私盐贩子。”
朱慈烺看向应天府尹阮思元,户部是税收国库,应天府有自己的库银,专门用来治理民生的银子。同时他心中也是冷笑起来,这杨怀仁真的胆子好大,觉得自己好像赢了一局,就开始得寸进尺,作为衙门里的公职人员,吃着国家俸禄,去剿个私盐贩子,都要开始讲价钱了?好!两淮盐运副使杨怀仁是吧!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