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月金秋。秋之清爽,天高云淡,良辰阳光灿烂,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红叶在飘动,飒飒秋风浮梦生,萧萧黄叶远飞去。秋是一个多雨水的季节,温度逐渐下降,秋风也是非常清凉,朱慈烺站在襄阳城的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山林,金黄色的树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衣裳也加厚了一件,但是他却在这秋风中感受不到丝毫湿润,有的只有干涩的冷意。“入秋已经两个月了,一场雨也没见过。”
朱慈烺披着一件披风,叹息一声,这明末小冰河,冷确实是冷的很,河南大旱,真就全年无雨,夏季太阳猛烈,地面干裂,还有蝗虫肆虐,这种情况,实在是看的他力不从心,连湖广也是如此,大旱颗粒无收。“殿下,襄阳府,郧阳府,德安府,黄州府,这些地方已经两年没下过一场大雨了,臣率领襄阳府的全体官员,每年都要集体求雨,可也不见成效,就是哪怕下一场小小毛毛雨,也行啊……哎,臣等治理无力,请殿下责罚……”“到是南边的长沙府,常德府,岳州府,衡阳府时常下雨。”
襄阳知府站在后面也是叹息起来,他作为襄阳的知府看到治下千里大地干裂,河水干枯,盗匪四起,百姓易子而食,也是难受的很。“盛世朝代,同样有灾情,跟人没关系。”
朱慈烺转头看了这人一眼,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许对方真的求过雨,但是现在的官场,都是一群什么人,他很清楚,当然也有好官,但大多迂腐之辈,而且雨是求不下来的。襄阳靠近河南,在后来属于湖北,受到大旱影响是很正常的,而南边的长沙,岳州,常德,衡阳这些地方,在后来属于湖南,湖南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雨水比较多的地方。而明末虽说灾情严重,但也不是全国范围内的,旱灾大多在北方,而南方,则是水灾多一点,但是旱灾在古代是很难治理的,而水灾是能治的,粮食也能有所丰收,河南对比江南,那真的天差地别,一个人间天堂,一个人间地狱。“殿下,湖广巡抚宋一鹤,襄王朱翊铭在下面求见。”
这时候,一个士兵上来禀报。“让他们上来。”
朱慈烺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的目光始终看着远方,本来他应该是要比张献忠晚到襄阳的,但是没想到张献忠一进入湖广地界之后,就突然朝着兴山城的下方而去,打归州去了,看样子是想去承天府,去掀嘉靖帝生父生母的皇陵,这可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是真不知道嘉靖帝是在承天府出生的,而且还有皇陵在那边。“臣湖广巡抚宋一鹤参见太子殿下!”
“臣襄王朱翊铭参加太子殿下!”
两人忐忑的看着当今监国太子的背影,这位太子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们虽然远在湖广,但是对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是知道的很及时,他们身为朝廷中人,自然要比平常人要注重消息的获得,特别是京城那边的变动。传闻这位太子,手段超群,狠辣果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但是却又有天纵之才,治的京城那边的大臣都服服帖帖的。“襄王,你退下把。”
很快,两人走了上来,朱慈烺抬抬手,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襄王,然后就让其退下了,藩王来参见太子是礼数,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话说,也不会谈什么国家大事,就算他主动说,对方也不见的敢接话。“臣告退。”
朱翊铭立刻快步的退下了城墙。“臣来迟,未能及时迎接殿下,请殿下治罪。”
宋一鹤见襄王走后,就立刻上前请罪。“承天府情况如何?”
朱慈烺问道。“承天府的兴都留守司,到是有些兵力,但是恐怕也无法阻挡贼军的十万大军,张献忠对外号称是十万军,各地守兵都是吓破胆,归州被破之后,就直奔远安城而去。”
宋一鹤无奈道。“号称的人数,和实际作战人数是有差别的,但是听起来确实唬人。”
朱慈烺淡淡一笑,按道理张献忠是先破的襄阳,再打的承天,现在是不止时间线变了,连事件的前后顺序也变了,不过也正常,比较他已经改变了很多的东西了,有些变化也是合理。“臣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宋一鹤苦笑着,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各地卫所,已经属于操练,松散慵懒,那些卫指挥使也是个个肥头大耳,不见武将风采,臣再承天府点兵之后,也是没有信心,如果此战一败,臣便打算以死殉国!”
宋一鹤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给殿下进言,整顿那些各地卫所贪腐成风的机会,就算被责罚,这话也必须要说。“听说你是杨嗣昌向内阁举荐的?”
朱慈烺没有接话,而是问起了这个问题。“是。”
宋一鹤道。杨嗣昌此人是有才的,只是缺点大于才华,但是举荐这个宋一鹤还算可行,至少承天被破之后,此人也真的自杀殉国了。至于卫所问题,百万之多的名册再兵部吃空饷,世袭军官,侵占军田,把国家的军户士兵变成那些指挥使家奴,朱慈烺自然是要收拾一波的,只不过这个要再剿灭了反贼之后,跟军事改革这一项事情,一起处理了。“宋一鹤。”
“臣在。”
“你立刻以五省总理熊文灿的名义,去调动承天府周边的所有守军,集结于承天荆门。”
朱慈烺说着又道:“你带着本宫的一千黑骑军过去传令,如有不遵着,可以先斩后奏,还有,带着两百万两白银过去发军饷,钱是动力,光是杀人是不会让人产生希望的。”
“告诉他们,守住承天,两百万两白银全部论功行赏。”
“臣领旨!”
宋一鹤内心一惊,心想殿下做事果然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马忠。”
“奴婢在!”
东厂提督马忠走上前来。“东厂番子扩散出去,就说五省总理熊文灿,在河南打退李自成,带着数百万但粮食,和上千万两白银集结于襄阳,正派人押送两百万军饷前往承天,集结所有主力大军打算死守承天。”
朱慈烺说着,又道:“记住,不要太刻意,找个人传递军情,就从远安那边过去。”
“襄阳守备何在。”
“臣在。”
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将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你带着两千人去押送这两百万军饷,不要怕,本宫会派人跟着你的。”
朱慈烺看着地图,又说道:“马忠,把这些安排写进军情中,然后让张献忠的探子过来,不要狙杀,让他们进入襄阳地界,和承天府地界内,让张献忠清楚的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让所有黑骑军,陷阵营,变成老百姓,等候军令,城内只留守城官兵。”
之前封锁李自成的消息,是打算伏击对方,但是现在对于张献忠的战术,就不能如法炮制了,因为不管用了,而是要让张献忠知,知道的越清楚,越真实越好,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导张献忠调转矛头,来打襄阳。一个是重兵防守的承天,里面只有两百万军饷,一个是疏于防守的襄阳,里面却有上千万两白银,傻子都知道打哪里,所以想要让张献忠不起疑心,就要假戏真做。至于为什么要以熊文灿的名义,那是因为,这种事情熊文灿确实可能做的出来,如果突然换了对手,再来一个这么破绽百出的战术,那张献忠可能就要起疑心了。他带兵去承天,打败了张献忠,但是却留不住对方,对方可以继续往南下逃串而去,他却不可能一直耗费这个时间去追击张献忠,所以要诱导张献忠来襄阳,然后再让驻扎在大巴山的秦良玉大军,截断其后路。湖广地图他都看了很多遍了,湖广比四川还大,而南边的大山密林也丝毫不比四川少,张献忠真要南下逃串而去,怕是几年时间都抓不到对方,那他的百万国运值任务怎么办?他朱慈烺可没有这个时间耗着。还有,他虽然没有低估张献忠,但也不用高估对方多少,张献忠此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才智,原历史上,张献忠打襄阳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真就是因为督师杨嗣昌,在襄阳城内存放了很多军饷,军粮,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张献忠收到了这个消息。而这一次,张献忠可能就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所以才临时起意,打算去掀嘉靖帝老家的皇陵,毕竟皇陵里的财宝,可是非常有令人遐想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