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散去,余巧月才过去扶起还倒在地上的女人。不过他刚伸手,直接就被她拂开了,并且附送了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余巧月有些尴尬,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看向仍然坐在堂前,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里还有些许笑意的司凌。看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余巧月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司大人,你刚刚那副样子还真是帅爆了,怎么,在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之前,你就要打算插一脚?还跟他立下那样的约定,佩服佩服!”
司凌神情未变,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余教谕莫非是看书魔怔了,怎么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就对了。余巧月在心里又将这个人吐槽了一遍,这要是在现代,这人就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她刚想开口吐槽,意识到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还是县衙公堂,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话传到了县令的耳朵里,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在刘倩茹不太愿意配合的情况下,三人去了司凌的屋子。一进屋,余巧月就没有放弃嘲讽司凌的机会。“哼,听不懂就算了。只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县令虽然官不大,可是在这种小地方,只手遮天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不然也不会像杨文桥说的那样,那么多冤假错案,到现在一桩都没有被挖出来。”
余巧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对于司凌的做法是赞成的,如果当时他没有开口,可能自己就会站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堂下之人所说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们不能白白看着一条人命葬送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为了他们当初所说的话,为了他们所坚定的信仰。只是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扳倒县令,单凭他们两个人现在薄弱的根基,是真的很困难。只要一想到这里,余巧月就觉得头疼。相比之下,司凌倒看起来轻松许多,甚至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这里不是还有一位证人,我想说不定能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再说了,他今天在堂上的时候那般慌乱,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然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也只能这样了。可是余巧月见仍跪在地上,神思迷惘的女人,仍觉得内心沉重。这人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比她上次在医馆见到的还要消瘦许多,想必这段时间更不好过。在这个地方,流言足够压垮一个人,更何况心里还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东西。司凌不像余巧月一般内心有诸多感慨,直接走上前去,在刘倩茹面前蹲了下来,开口道:“这位夫人,我相信你和我们一样,也想让贪官污吏受到应有的惩罚。刚才你也看见了,除了我,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帮你。如果你真的想替你父母报仇,替你自己讨个公道的话,那么我希望你将你所知道的事实悉数到来。”
刚才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刘倩茹此刻忽然眼神中有了几分光亮,和刚才判若两人。余巧月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莫非自己长得像个坏人?不然为什么刚才好心去扶她的时候,这人就那般防备。果然,下一秒,女人防备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还试图跟司凌告状,“大人,我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可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之前跟踪过我,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所以你不要枉信坏人,被他蒙蔽了双眼!”
此时,余巧月只感觉天雷滚滚,就真的好像一个雷直接劈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又无奈又气愤,原来背锅的感觉这么不爽。可偏偏某些人还十分恶趣味,看她的眼神都带了调侃和不怀好意的打量,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哦?原来教谕还有这般的风流韵事!”
真是过分,这人讨厌死了!余巧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走到刘倩茹的面前,冷笑道:“刘夫人,我明白你所经受的苦,当你对所有人充满了防备。可是在你自己还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就随随便便这样污蔑别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更何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反咬一口的人,那日我见你差点受伤,好心扶了你一把,没想到今日却要蒙上这样的罪名,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下子,原本面对她的时候还有些盛气凌人的女人此刻气势也低迷了下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生生地收了回去。罢了,虽然没有收到一个道歉,但是余巧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一些虚的恶趣味,见到对方吃瘪了,心里痛快了不少。一旁的司凌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小得意,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果然又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一个白眼。他抱拳掩唇咳了两声,正色道,“既然现在误会都已经说清楚了,那还是说正事吧。这位夫人今天竟然敢击堂鼓,那想必肯定是有一些证据的。”
犹豫了一下,刘倩茹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里面似乎包了什么东西,她打开,是一个类似玉佩的东西。“这块玉佩,是当初刘文昌身上一直带着的东西,那时见他宝贝的不行,据说是他双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信物,我也只依稀的见过几次。但是后来我嫁到了赵府,中间听闻父母病重,也回去看望过一次。那时他们已经病得口不能言了,只是趁着刘文昌没注意的时候,就给我塞了这个。我还没来得及问清原委,他就出现了。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只当是双亲病情实在太重,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彼时,刘文昌性格和外面的读书人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直到最近,我才开始怀疑。”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深陷故事其中的人又经历了多少,余巧月觉得自己难以想象,甚至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人的性格,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大变,随后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刘倩茹刚刚所言的是怀疑?这……未免有些太过草率。她心里的疑问,司凌便开口问了出来,“夫人,如果只是怀疑的话,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有些过了。”
他收起了刚才不正经的笑,此刻严肃起来,倒还有几分当官的样子。只是余巧月感觉到了,他心里的紧张。是的,他们虽然愿意帮忙,可也并不是慈善家。如果这个人不能拿出更多的证据的话,那么他们这一次的冒险,就太不值得了。无论他们现在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刘倩茹的目的是什么,出发点是什么,但是如果他们彼此不能互惠互利的话,那么现在形势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司凌从在公堂上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至于自己,平时和他接触最多,县令肯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所以根本不用考虑,直接会被划分为他的敌对方。这就好比一场原本有可能打胜的仗,因为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她有更好的办法,并且已经开始实施了,还赔上了她自己,你没有办法再挽回,又没有办法不救她。这一切,怎么看都太过冒险了。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无权无势,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好好规划,根本容不得一丝冒险。所以余巧月看着刘倩茹的眼神有些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