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的马车在郡主府门口停下。司凌先下了车,再回头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向余子建伸出了手。余巧月:“……”大哥,这大庭广众的,你这般是在抽什么风?于是,她直接无视了那个人伸出来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过就是一个一米高的马车而已,还要人扶?古人确实身娇体弱。两人一起走进了府里,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说话的宛平郡主和赵卿阑。这两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实在是太过独特,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们。只是两人言语之间说些什么,余巧月虽然听不到,可是表面上言笑晏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恨不得将对方吃掉。这种你来我往的博弈,看着倒是让人心痒痒。司凌侧过头看了余巧月一眼,在她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偏了过去,说了一声,“走吧。”
余巧月偷偷的吐出了一口气,给自己打了强心剂,不管一会儿这个难伺候的郡主要干什么,她都不装作什么都听不懂,四两拨千斤搪塞过去就得了。宛平郡主见两人过来,自然收住了和赵卿阑的话匣子,本来这个人就很不好对付,你来我往之间,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反而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反问回来,最后,她也只能作罢。只是正好,当事人又来了一位,到底有事没事,此次自见分晓。等到余巧月走近了,赵卿阑忽然冷笑一声,“余大人这些事还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官府里的事情,府上的事情,还有生意上的事情,都要您来亲自做主,本以为今天晚上见不到你,却没想到余大人竟这般容光满面,倒是我多虑了!”
这话表面听着,带着讽刺又带着不满,好像这两个人下一秒就要互相撕起来一样。余巧月知道对方是先发制人,那她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风头。随即冷冷道,“再忙也比不得赵家主,不过也是,除了图谋别人的东西,将人命视作草芥。赵家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抓住自己亲自操心的。”
明明听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语气都是软绵绵的,但是无形之中,却已经将刀子递了回去。赵卿阑皱了皱眉,看起来很是不悦,于是看向余巧月的眼神都带着不善,相应的,余巧月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对峙了起来。宛平郡主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小小的弧度,随后当起了和事佬,只是态度有些嚣张,“余教谕,赵家主,你们两个人先前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是今天是在我郡主府设宴,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影响了客人的雅兴,到时候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于是,余巧月和赵卿阑就装作十分配合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表面还要装作不服气的样子。两人一场戏演完了,倒是一旁看戏的司凌觉得有趣得紧,他算是除了二人之外唯一的知情人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现在明明窥破一切,却不得不强忍着笑意看二人演戏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不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到了宴会上,赵卿阑和余巧月的座位是被编排在一起的。还真是……除开这些外在因素,郡主府的东西倒是挺不错的,无论是服务,还是饭食,都是上品。余巧月这些天来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忧思重重,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但是刚才赵卿阑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等酒会过去之后,有消息要告诉她。她这两天悬着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整个宴会之上,能聊天的人没有几个,司凌因为目前暂代县令一职,所以被叫到了主桌上。至于赵卿阑,原本以他的身份,自然是应该坐到主桌上去的,如今却被安排在了她这一桌,其目的不言而喻。对于宛平郡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喜欢看好戏的习惯,余巧月十分不喜,而且又不能公然在宛平郡主的眼皮子底下和赵卿阑说话,就只能埋头苦吃。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顿。只是最让她不喜的是,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一旦有这种宴会,就总是免不了要喝酒。她这个人呢,一般只能喝几杯,但是这古代的酒,好像比较醇厚,所以就更不行了。只是在场的有官员,各大家族的家主都是有身份的人,新上任的这个县令,看起来十分老成,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滴水不漏之感,看来也是宛平郡主费了一番苦心安排的人。一共六杯酒下肚,余巧月就有些晕晕沉沉的。她放下杯子,用手撑着脑袋,希望能够撑过这一段。只是十分不巧的是,旁边的人似乎也有些醉了,粗手粗脚地,将桌上的汤汁洒到了她的袍子上。余巧月是有些许洁癖之人,自然忍受不了衣服上的污渍,她只能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只是没想到会撞到人,而且撞到的还是宛平郡主。这一次,宛平郡主倒是十分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只不过一瞬间的接触,她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余巧月脑袋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眼前人是宛平郡主,立刻道歉,“郡主恕罪,下官不胜酒力,这才撞到了郡主。”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余巧月整张脸都被笼罩在内。月光淡淡地,照出了她脸上的几分旖旎之色,大概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脸上又没有了平日的冷厉和淡然,倒是添了几分美艳。同为女子,而且刚才还撞到了,宛平郡主一瞬间便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即使余巧月穿着男人的衣服,有些事实确实无法改变的。“你是女人?”
她声音只是有些冷,说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味道。刚才还有些晕的余巧月此刻陡然清醒,她稍稍退了两步,脸上有些尴尬之色,“郡主莫非是醉了,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只可惜,这一招对她没用。“哼,余子建,到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敢欺骗我,你当本群主是傻子吗?刚才的接触,我分明感觉到了你就是女儿身,虽然你一直极力掩饰,身上仍有淡淡的女儿香,你还要在我面前狡辩吗?”
似乎是因为说话被忤逆了,宛平郡主此时有些恼怒,所以语气加重了不少,平时的架子也拿了出来。余巧月余光看了一下附近,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眼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难过,“郡主恕罪,下官并非故意欺骗大家,我有苦衷的。”
“苦衷?余子建,本郡主不是不知道,你这一张嘴可以将死的说成活的,现在随便编造个谎言来哄哄我,对你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余巧月暗骂自己倒霉,但是脸上仍是诚惶诚恐的神色,“下官冤枉,这件事情确实另有隐情。我本不是余子建,真正的余子建乃是我的兄长,只是他一直疾病缠身,甚至几经生死。眼看着我余家败落,兄长内心不甘,无奈之际,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以我女儿之身,肯定没办法拯救余家,只能假借兄长的身份。但是我保证,除了这个身份以外,其他的事情,我所说的全都是真的,并无任何隐瞒。况且我所做之事,完全只是为了保全家族,还请郡主能够网开一面。”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余巧月即使只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宛平郡主一直在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内心的种种猜测和审视。她不喜欢,可是这种时候,她根本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