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这里竟然又下了一场雪。平时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在这种时候,这场雪来得让人心情又沉重了一分。她实在是无法解释这种天气现象的成因,也无法阻止。虽然初来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积极而又乐观,好像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一样。可是事实上,浮于这种表面的,反而是更加躁动的内心。比如说这天早上,余巧月同平时一样,喜欢到处走走,希望每一次出去都能够有一些新的发现。不过因为太子现在所住的别院,距离城门口很近,以至于不能深入到百姓内部。他来这里之后,又有很多公事要处理。余巧月她自知帮不上什么,所以就只能够尽量多深入民众里,到处走一走,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情况。她只带了几个人,朝着新阳郡的腹地而去。反正这里的民众十分热情,即使遭受了现在这样的灾难,对于新来的客人,还是很欢迎的。余巧月就这样走走停停,偶尔在别人家借住一天,然后继续走访。不知不觉间,已经距离太子住的地方很远了。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件十分让人震惊的事情。这里大部分的民众都不知道太子来了他们郡的消息,特别是新阳郡越是偏僻的地方,消息越是闭塞。一般在每一个县城里,都会设置县衙。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雪灾的缘故,大部分县衙都大门紧闭。平日里,街上都很难看到人。对于这样的景象,余巧月心里有些难受。她之前也问过太子,为什么会住在距离城门口那么近的地方。他据说是这里的郡守安排的,说是这里出行都比较方便。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也难怪她偶尔在别人家接住的时候,偶尔问起情况,只要一提到那些官员,百姓大多反应都是抗拒的。经过旁敲侧击,她才知道这里的官员,在这个过程中,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大部分官员都在相互推卸责任,给出的理由都是天灾,他们自己也没办法。越是往里走,余巧月就越是觉得心寒。每一个温暖的笑,好像都变得刺眼。远远的,余巧月看到前面聚集了一堆人。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一个惨烈的哭声传来,让人心里无端觉得难过。余巧月走近了,才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一个男子躺在草席子上,脸色发紫,手脚僵硬,很明显已经没有呼吸了。旁边一个女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正在嚎啕大哭。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透露着绝望。那你还不停的叫着:“你们还我男人的命来!”
在两人的旁边,还跪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死者的儿子和儿媳。只是余巧月看着女人微微凸起的腹部,有些担心。外面这样冰天雪地的,一不小心就会生病,而且她还怀着胎儿,要是再跪下去,说不定会流产。余巧月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能贸然出手。她拉着旁边的人询问道,“这位兄台,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他们为何会在县衙门口哭诉?”
被问的那个人神色也有些哀伤,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原本这段时间,感染风寒的人就很多,整个郡里的大夫每天都各处奔波,成为了最忙的人。但是也不乏有一些黑心的大夫,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大捞一笔,于是就会提高诊金。可能这一点点钱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平民子弟,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这个女人的丈夫也生病了,最开始的时候,只说是偶感风寒,吃几剂药就能够痊愈。可是能看到自己的丈夫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原本还只是有一些咳嗽,到后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总是咳个不停。那些大夫开的药喝完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无奈之下,女人只好再去求医。可是那些良心的大夫几乎很难等到,要么就是已经出诊了,要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无奈之下,只能够想办法凑钱,去找别的大夫。可是诊金太贵了,她只请得起一次,那个无良的大夫又给他开了一个方子,抓了几服药。女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是自己丈夫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有时候咳着咳着还会咳出血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能去县衙求助,可是县衙大人直接闭门不出。于是一天又一天,男人最终还是去了。有时候生活中经历的那些苦难,好像说起来,几句话就可以说完,但是真正绝望的时候所经历的,所承受的,远比言语来得多得多。即使现在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仍然大门紧闭,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余巧月气愤不已,就直接抢了门前的鸣冤鼓。没一会儿,县衙的门虽然打开了,但是只出来了一个捕头打扮的人。看着聚在一起的民众,十分不耐烦道:“敲什么敲,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般做派,看着实在是让人恼火。余巧月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个男子就义愤填膺。“没看到死人了吗?你们官府的这些人,难道就只会做一个米虫?现在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那个捕头随便的瞥了一眼,轻声哼道:“你看看外面的天,你再看看地上的雪积了多厚。冻死个人不是很正常?你来县衙闹事,死了人就能活过来了吗?”
他说得鄙夷,没有一丝的震惊。好像堂堂一条人命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在他眼里也泛不起任何波澜。这个画面何其讽刺。余巧月直接踢了他一脚,“你作为一个衙役,有人击鼓鸣冤你不管,连事情原委都不问,就直接开始出言讽刺。没有一点人性,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还存活于世上!”
她这一脚着实不轻,还是在让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踢的,所以她才能够得手。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彻底生气了。“你竟然敢踢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说着他就要拔刀,可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直接被人按住了。太子直到余巧月要出门,所以事先就吩咐几个护卫一直守着她,这几天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你……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等我回禀大人,让你们全都去死!”
他嘴里还吵着嚷着,说着脏话,不过在顷刻之间,他就直接被打趴在了地上,吐了很多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原本围观的民众因为死了人,所以已经有些群情激奋,原本衙役动手的时候,就十分担心余巧月。可是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刚才还在叫嚣着衙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热闹没一会儿,一个戴着官帽的男子走了出来,稍后还跟着一队的捕快。“吵什么吵?都想去牢里呆着?”
可是他在看到地上的尸首的时候,很明显被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白了。“谁,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尖锐,受惊吓之后,听起来就像是一只鸭子,还是一只炸了毛的。余巧月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我干的,你想拿我怎么着?”
“来人呐,将这个小白脸给我抓起来,竟然敢在县衙门口杀人,挑战本官的权威,绝对不能姑息!”
他说完脸上还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嚣张的笑,可惜没有持续多久,那些带着到的捕快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被两个护卫打趴下了。县令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扶着墙才能站稳,“你……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谋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