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楼。谢莹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的,却并不是很热闹。生活在黎阳的人,好像大家都生性冷漠,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无论是对待谁。“小姐,林大人来了。”
随行的丫鬟上来禀报。“阿秀,让他进来吧。”
话说完,她随即一怔。她今天带来的丫鬟不是阿秀,没想到平时习惯了,所以一开口竟然叫错了。不过新来的丫鬟小香好像并没有听见,应了一声就下去了。不管她是没听见还是装作不知道,谢莹莹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小香是新来的,估计又是谢承派过来监视她的。别的不说,人倒是挺灵的。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那人就进来了。谢莹莹扫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丫鬟小香,“你先下去吧,等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
小香和刚才一样应了一声,就退下去了。不过谢莹莹的眼神落在了林正阳的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小香眼神中的异样。门被关上之后,林正阳再也端不住了,立刻朝着谢莹莹走了过来。但是在他伸手要拉她的时候,谢莹莹避开了。林正阳眼中一抹伤痛一闪而过。“莹莹,我本以为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通了。”
他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谢莹莹有些无法直视,她闪躲了一下,然后偏过了身子,看向窗外。“阿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了。父亲已经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我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她声音轻轻的,好像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林正阳对她的性格实在是太熟悉了,你怎么会不懂她的苦?可他们两人现如今就像是在拔河一样,站在对立的双方,想要赢的话,对方就一定得输。所以现如今形成了一个死局。“所以只要你父亲那边改变了主意,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了?”
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林正阳眼神中多了点希冀。谢莹莹苦笑一声,“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父亲是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他的性格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他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况且我之于他不过是一个筹码,养了这么多年,当然是要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你早就和他捆绑在一起了,作为同一个阵营的人他根本不会花费太多的心力在你身上。”
她这一番话直接戳中了林正阳的痛处。是啊,反正在所有人的眼中,谢家和林家早就是利益的共同体,彼此之间不可分割,互相捆绑。要是有一方受到损伤的话,另外一方必定也会受到牵连。当然,谢家自然是处于主导地位。可是林正阳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别人操纵在手中,成为谢承争权夺利的棋子。他可以忍受谢承利用他,但是谢莹莹,是他唯一不想置于其中的去算计的。为了坐上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他做了多少黑心事,又使了多少黑心的手段,这些,他都不想让谢莹莹知道。她就应该清清白白的,生活干干净净,不掺杂任何的利益,不掺杂纠纷。这个人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是整个黎阳郡最优秀的女子,也是所有人心中可望不可及的明珠。可是本以为,这颗明珠是他的,却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反而被算计进去了。“莹莹,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你让我怎么放手,我得到现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你,为了能够走到你身边。假如没有了这个目标,那我得到现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说话声音中带着颤抖,眼神中带着乞求,甚至还蒙着一层水雾。这个人明明是表面上的翩翩君子,是内里搅弄风云的弄权者,可是却唯独不像是现在这般痴情郎。“阿阳,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凭借你的才能,完全可以干一番事业,在你现在的位置上造福更多的百姓,取得更高的声望。日后,娶一个不会掣肘你的妻子,然后恩爱一世。而不是我这样的人。”
她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沉痛,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挣扎,为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所不公。林正阳感觉到胸腔里什么情绪在不停的翻腾着,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人,被波浪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身上。他本想挣扎也拼尽了全力,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逃出那片海域。以至于最后,只能葬身海底。他不甘心!所有的热血都开始沸腾起来,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不知不觉间,林正阳眼睛红了起来。“不!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这些,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而且你分明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要被人拆散?凭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化为泡沫,我不甘心,我不要!”
他怒吼出声,由于太过激动,就连一直观察着他情绪的谢莹莹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于林正阳的脾气,谢莹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林家的情况十分复杂,林正阳的父亲有好几个儿子,作为上一届的家主,他为人放浪,整日沉迷于女色,所以家中作风一时散漫。林正阳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在家中一直没有什么地位,也不得他父亲的喜爱。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甚至还会被下人殴打,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一天他的母亲病重了,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了气息。他到处请人救她母亲,但是全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年纪轻轻的林正阳只能一个人跑出来找大夫,可是他身上没有钱,所以那些大夫根本不愿意去诊治,甚至还把他赶了出来。那时候谢莹莹刚巧遇上,所以就给了他银子。仅仅就是因为这一面,林正阳再也忘不掉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虽然他的母亲没有救回来,但是他的人生好像有了新的希望和追求,所以竟也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他经常偷偷的去找谢莹莹。因为被家里管的严,谢莹莹几乎也没有什么朋友,每次林正阳都偷偷的爬过院墙来找她,所以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慢慢熟悉起来。年少的情感总是来的突然,但是却很热烈。他们两个人互相把彼此当作唯一的朋友,而谢莹莹,这是林正阳年少时唯一的温暖和希望。想到那时候,林正阳嘴角的笑竟然有了两分癫狂。“莹莹,你知不知道那一天其实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我知道她就要死了,也知道就不回来了。但是我之所以那么固执,放不下,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而是因为她是我身边最后一个人。她平时打我骂我,总归在那个院子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像个地狱。”
“其实你不知道,每次她打过我之后,我都偷偷的诅咒她得病死掉,却没想到自己的希望竟然应验了,她也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精神变得越来越差。一开始我还很高兴,因为她不能再打我了,可是后来……”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谢莹莹心里却很明白。林正阳这个人,有些疯魔,为人偏执固执,可他却十分害怕孤单。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自己,他都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