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越来越晚了,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屋子里仍然亮着灯,余巧月手中一直在做着针线活。这两天大概是慢慢熟了一些,所以这些活做起来远比之前得手,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做的衣服以后会穿在自家孩子的身上,她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别的东西都不能代替的。原本丫鬟已经劝她好几次了,让她快点去休息,毕竟现在她的身体马虎不得。余巧月几番推脱,眼看着最后一点就要完成了。但是这会儿响起了脚步声,有些重,还有些急匆匆的。她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哪个下人。结果那人走到自己身边,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个怀抱太过熟悉,余巧月没有挣扎,一瞬间就放松了。她怕自己手里的针扎到他,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司凌。但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阴鸷中。余巧月不明所以,“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司凌来到他的身前,两个人面对面,但是仍然维持着刚才那个拥抱的姿势。这会儿余巧月也随手抱住了他的腰,两个人挨得很近,是独属于他们俩之间的温存。抱了一会儿之后,司凌才开口。“巧月,今天东宫那边找我过去,说是有事相商,我当时没猜到是什么就过去了。结果太子告诉我,说塞西亚主动去找了皇帝,希望和亲的那个对象是我……”刚听到这里,余巧月心里一惊,她抱紧了身边的人,心里也很慌乱。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皇上那边怎么说?”
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慌乱,司凌的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两个人眼神平视,司凌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戾气,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安抚。“目前皇上还没有同意,话说的很敷衍。大概不会同意这个提议,但是也没有拒绝,大概是害怕后面会有什么变化。不过我还是得事先做好防范,不然到时候圣旨下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对。”
现在他们还在京城,皇上的圣旨就是铁令,没有人能够违反,这一点他们早就体会过了,现在更是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余巧月稍微放心了一点,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脑子里也在想着办法。“阿凌,塞西亚那个女人,她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她会提出这个建议,肯定不知道我们已经成婚了。要不如直接对外公布吧,这样她就肯定不会选你了。”
虽然交手的次数不多,但是她的性格,他们两个人已经摸得很清楚。塞西亚作为朔月国的公主,绝对不会轻易的选择一个成过亲的人做驸马,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和亲,朔月国的皇帝也不会让她那么草率地做决定。其实她现在这个提议是目前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和在东宫一样,司凌立刻拒绝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让你处于风口浪尖,到时候这个消息被散播出去,那么所有人的眼光都会放在你的身上,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些。”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公开,那么余巧月将面临的争议会是多么的大。欺君罔上,女扮男装,还混进朝廷里做官,竟然和朝廷的官员又有所苟且……关于这样的言论,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司凌绝对不允许她处于这样的风暴中心。余巧月心里有些感动之余,也有些担忧。“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我们怎么办呢?”
她其实是不害怕承受那些的,比起失去司凌,或者是皇帝为了权衡利弊,到时候准许了他们的亲事,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刺激。可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的话,她其实也不想走这一步。司凌眼神沉了下来,“我已经让人去她的府上送帖子了,明天我会亲自跟她面谈。到时候我希望他能够识趣一点,要不然的话,我就只能使用别的手段了。”
在余巧月面前的司凌,很少有这样凶狠的时候,但是他但凡露出这一面,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余巧月握住了他的手,“可是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呢?塞西亚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到时候她要是百般纠缠,而且他身边还有很多厉害的人,怕你受伤。”
有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人对于塞西亚,已经是很不喜欢了,现在几乎是变成了厌恶。司凌握住她的手,这下抓得很紧,声音比刚才又温柔许多,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变化。“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朔月国并非没有把柄抓在我们的手上,要是她真的百般纠缠的话,那么也别怪我,大不了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反正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越是这种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霸气和淡定,是让余巧月又安心又心疼的。其实司凌本不是这样尖锐的人,但是很多时候,他们明明不想参与进去,但是对方都已经逼上了梁山,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反击。每一次都是这样。余巧月抱紧了他,脸在她的胸口轻轻的蹭着,这是一个依赖而又亲密的姿势。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其实真要说的话,也不怕这件事。“阿凌,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会同进同退,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
与此同时,塞西亚也看到了司凌送过来的信函。她看着上面的字迹,大概能想象得出写这封信的人这会儿的心情,肯定很不美丽。毕竟每一个字的每一笔,都带着一种刚劲之感,就好像是出鞘的刀刃一样。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不然不会主动给她送信,还约她明天见面。虽然现在塞西亚不确定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他的,当然,也不排除是皇帝。但正是因为这样,这件事情才变得越发有趣起来。要是说她昨天突然跑过去跟皇帝说那些,中间可能还存着一些赌气的成分,但是现在,她越发的坚定自己的选择。无论和谁比,司凌都不会差。想当初在南阳遇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异于常人,只是本来以为分开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了,结果又在京城碰到了。他还偏偏是二品大员。对于他之前的种种事迹,塞西亚也专门找人调查过,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越是了解,才发现心里的执念越来越深。只可惜这个人太不解风情,上次见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太气人了。她好几次都忍不住,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他,可能早就暴走了。在朔月国,她可是最得宠的公主,身边从来没有人敢违逆她。想到这里,塞西亚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神情。罢了罢了,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要是以前以为自己得宠,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敢去想这些?她自始至终,不过也是被她父皇也在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平时所有的宠爱和恩典,在得知自己要来夜域国和亲的那一刻,全都变为了泡影。她当初并非没有反抗过,只是到了最后,发现自己不过只是父皇的一个女儿而已,在最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了。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这一路,她也想通了许多。既然没有退路了,那么为什么不选一个她在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