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余巧月以为朝中的事情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她的官职都被撤了,朝中之人应该也不会再惦记了。可结果是,朝中之人确实没有惦记,她突然从朝中退了下来,这件事情没有人关心,上门来拜访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至于真心假意,余巧月都分得出来。除此之外,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但是皇帝竟然还在惦记着她。这天,皇帝召见了她,而且还是单独召见。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踏进皇宫大门的那一刻,心里就十分忐忑,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预测。去到御书房的时候,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因为太监说皇帝在里面的仪事,让她在外面等着。结果一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的人才出来。出来的都是一些朝廷中品级较高的官员,一个个出来的时候还在议论纷纷,大概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那些人看到她的时候,很明显愣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人大概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来跟她打了招呼,叫的是“余大人”。余巧月立刻一个个的跟他们问好,并且还要解释一遍,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不过一介草民。正巧这会儿太监过来叫她,她也懒得继续跟那些人在那里掰扯,然后就进去了。这次和之前的每次都不一样,皇帝坐在书案前写什么东西,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至少脸上看的出一点笑容。可越是这样,越让余巧月想到了笑面虎几个字。“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皇帝这才从书案里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眼角还看得见一丝笑纹。“爱卿平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自然,但是余巧月却分明听出来他咬出前面两个字时候的重音。“来,爱卿过来看一下,看看朕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余巧月暂时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只能够往好了说。“草民向来不擅书法,对于这方面恐怕无法有很好的评断,但是皇上的字刚劲有力,应是大家之笔。”
她虽然不懂,但是却不得不奉承,况且如果光从字上来看的话,皇帝的字写的确实不错,看着很大气磅礴。皇帝看起来像被扫兴了一样,然后让人把这副字收了起来。他让人上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余巧月的面前。“爱卿可知道这次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总算是说到正事上了,余巧月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儿终于慢慢落了下来,不管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反而没那么担心,但要一直不说的话,才越是让人难受。“草民愚钝,不知皇上所为何事?”
皇帝这会儿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自己喝了一口茶,然后还让余巧月去品茶。要是这会儿司凌也在的话,大概会在心里吐槽,皇帝和太子这对父子行事风格倒是别无二致,每次有什么事情拖着不说,总是要先绕一个弯子,就好像这样能让人心里着急一些,就可以先击溃对方一样。幸好这会儿余巧月心里做了万全的准备,她反而坦然了不少,喝了茶之后,品评了两句,放了下来。“爱卿可知道之前朔月国的二公主前来找过朕,说是想为自己求得一位好驸马。”
果然是跟塞西亚有关,但是余巧月清楚,肯定不仅仅跟她有关,不然这事也不会来问自己。“回皇上,这件事情草民不知。”
“哦?”
皇帝眼神露出了猜疑,他这会儿眼底分明看清了很多事情,只是一直把情绪压着,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样。有时候,圣心难测。“那朕怎么听说?前两天司爱卿可是亲自去找过二公主,这件事情爱卿也不知?”
在袖子里,余巧月的手颤了一下,微微颤动了一小下。那天司凌把事情告诉他之后,确实是要去找塞西亚,只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不清楚,这两天司凌也没有亲自过来,只是让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余巧月心里也没有怀疑,反正他们两个人做事情向来有自己的方法和风格,也无需对方多加操心。只是现在看来,皇帝大概一直派人盯着他们,恐怕他们私下所有的行为和动作皇帝都知晓了。余巧月这会儿反而沉得住气了。“回皇上,草民也不知。”
皇帝把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是一个威慑。可惜,他在余巧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表情,就好像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一样。“好,既然这些爱卿都不知情的话,那么不妨说说你知道的。虽然爱卿现在没有职位在身,但是以爱卿的才能,着实不该被埋没。虽然你是个女儿身,但是朝中的一些事情,朕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说到这里,余巧月本以为皇帝又有什么难题要来考她,或者说是试探。结果皇帝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个别的问题。“爱卿今天为何仍然做男儿打扮?”
这……余巧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自己在府里,她但凡要出门的时候都会做男儿打扮,毕竟出了几个知情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她仍然是一位男子。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她不希望舆论传遍整个京城,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皇帝这样问的话,她却不能够这样回答。“草民进宫面见皇上,自然要庄重得体,所以才来做男儿打扮,若有不到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她眼看着就要跪下了。皇帝立刻招手,“嗨,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爱卿不必如此紧张,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着不是什么大事,眼神又在她的身上扫了一下,就好像这样能看出有什么不妥一样。这个话题过去了,皇帝又接着问道:“现如今朔月国的二公主突然来京,是来和亲的,不知道以爱卿之见,这次该如何安排?”
皇帝明面上这样问,真的就是在试探她的身份,想试探她和司凌的关系。这样拐弯抹角的,倒真是令人无奈,反正皇帝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多知道一点,少知道一点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问出口来的痛快。可惜圣心难测,她又不能够自作主张。只能乖乖回答:“回皇上,我朝中英才众多,况且和亲关乎两国大事,这人选必然要慎之又慎,余某不过是一介草民,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皇帝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自然流露出的是一种胆怯和退缩。说出来的话也百般闪躲,百般推辞,一点都不痛快。这让皇帝有些不满意。“看来爱卿如今已是心性大变,不然说话做事怎么和之前完全不一样,风格截然不同。倒好像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话说出来,明面上是调侃,实际上是讽刺。皇帝不就是说自己现在太过虚伪,可是她现在确实是一个小小的百姓,一旦说错什么话做什么事,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就算皇帝对她不满意,也好过自己管的太多。现在余巧月只希望,皇帝一旦对她失望,然后我就把她这个人忘掉,从此以后相安无事。要是说那天突然被撤了官职,她心里还有一些落差,现在,余巧月只觉得该庆幸,自己终于解脱了。皇恩浩荡,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