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其实十分不喜欢与那些聪明的人打交道,因为聪明的人一旦阴险起来,可是更加让人害怕。而无论是皇帝还是文程,他们都是聪明人。偏偏自己不得不同时应付这两个人,司凌觉得自己有些心累。可谁让他是最没有价值的那一个呢?文程进宫见了皇帝之后,大概双方的条件没有谈妥,所以据司凌得到的消息,文程出宫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比和自己吵架输了的时候还要难看。他当时就在想,难道这个文大人平时脾气就那么差吗?怎么一点小事就可以惹得他不痛快,那岂不是没有人敢接近他。毕竟那些官比较小的,很容易就被牵连,而那些官职比较大的人,自然就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比如说自己。他虽然官儿不大,但是怕麻烦。可惜人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越是害怕皇帝就越是要召见他。话还说得很明白。“司爱卿,作为夜域国的朝臣,中流砥柱,爱卿可要为了国家的长远着想。每次好不容易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被我们碰上了,如果不好好珍惜加以利用的话,恐怕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司大人是个聪明人,将来该怎么做,想必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当时司凌真的很想肆无忌惮的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可是人家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司凌无奈又失落的出了宫,没承想还没到府上,就听说这位文大人已经去他家里拜访了。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想法,司凌斗不想轻易的让他得逞。不仅是因为他是朔月国来的人,更是因为这个人不是一个对付的好角色,至于是不是表面上沉不住气,他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定。其实原本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自己只要不上他的套就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现在很有可能把余巧月牵扯进来,司凌就有些心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里,结果等在门口的丫鬟给了他一个他不想听到的消息。“少爷,半个时辰前有一位大人说是要拜会您,但是因为少爷不在家,本来想打发了,但是那个人说有急事必须要和您商量,莫在这里等。后来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让他进去了,现在他们正在会客厅里,突然让奴婢等在这里说是您回来了之后,把这些告之于您。”
听了一个大概,司凌就快步的往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在分析现在的局势。如果抛开别的不说的话,文程这次虽然不知道跑过来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就算他见到余巧月,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两个人之前从未见过,他应该不知道你说的事情,现在就算见到了她的真面目,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吧?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司凌还是不喜欢这件事情背后有可能牵扯出来的后果。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余巧月在说话。“文大人要是觉得无聊,等的时间太久了,要不然先回府去,等到夫君回来了,自会告知于他。”
结果文程十分坚持,而且脸上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司凌抬步走了进去。余巧月看到他回来了,眼睛一下子亮了。两个人眼神对视的一瞬间,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余巧月冲他点点头,然后自己就先退下了,司凌脸上已经重新端起了官方式的假笑。“文大人突然拜访,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当然久等了,实在是心里有愧,只是不知道大人所为何事?”
文程刚才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四周打量了一下院子,就好像是刚才才进来一样。随即说道:“来京城也有几日了,之前就想着一定要来拜会一下司大人,今日正好有空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不太凑巧,大人不在府上。不过令夫人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谈吐之间优雅从容,那是女子之楷模,如果生做男儿身的话,想必也是一代名臣!”
无论他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司凌听了都有些心惊。就是底下的拳头攥紧了,他整个人也紧绷起来,不过所幸他向来擅长伪装,所以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任何端倪。甚至嘴角还是笑着的,“大人这话有些谬赞了,夫人平日里确实喜欢看几本闲书,谈吐之间自然带了两分文绉绉的腔调,没想到能够得到文大人的夸赞,她要是听了的话,想必心里很是高兴。”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无论是司凌不想让他继续下去,还是文程不想再谈下去。可是在司凌的心里,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又判断不出来。“大人今日特意前来,想必不是会说这些闲话的,是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有什么事想商量,我也自然奉陪。”
文程这下子也收起了脸上不该有的表情,他甚至看起来有些严肃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今天臣就来和司大人商讨一下后续的事情。原本按照约定,这次将二皇子殿下带回,作为赔礼道歉,将边界只出了两座矿山割让给贵国,这个条件之前贵国已经答应了,虽然还没有签署正式的合同,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所以应该也是按照这个来的。可是现在贵国皇帝很明显有别的意见,既然大人作为这次的钦使,不知道对于此事有何高见?”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有人就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司凌有时候觉得真想骂人,他原本脾气还真的挺好的,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靶子使,实在是令人生气。现在皇帝和他僵持不下,而自己竟然成了中间的受害者。都来问自己的意见,然后呢?还不就是希望他能够在中间斡旋,可是实际上,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利用。所以这会儿,司凌只是从容的喝了一杯茶,然后放下杯子,笑着说道:“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无论如何这是贵国和皇上双方定下来的事情,我虽然在朝为官,可是对于这些,却是从未接触过,也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况且虽然我是钦使,但是不该我管的事情,我也绝对不能够插手。”
反正不管对方怎么问,他都不入套就行了。至于之后他们双方会怎么想,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他不过只是中间跑腿的,要不是皇帝非要拉着他入伙,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果然,文程脸上似笑非笑,还有些讥讽。“果然夜域国上下,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沆瀣一气。若是真的想要毁约的话,早在当初互相求和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些事情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现在这样反而,并非君子所为。”
这明摆着就是指桑骂槐,偏偏对方还是皇帝,就算再无耻,文程也不能骂的太直接。但是让司凌觉得最为可笑的是,这人偏偏还要专门跑到他的面前来骂皇帝。好像十分确信自己会把这些话告诉皇帝一样。到时候双方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你来我往,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实际上,彼此在想些什么都一清二楚。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情。司凌根本就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皇上,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在心里跟他一起骂了皇帝。而这些,文程不知道。他指桑骂槐之后,就有些不悦的拂袖起身,扬长而去。倒真是做足了姿态。可惜,又要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