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平台的狐狸被人扶着就赶了过来。队伍重新整合起来,等狐狸赶到,小新已经不行了。人的情绪会随着环境而变化,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伤痕累累幸存下来的人看着垂死的同伴时,那种悲哀是无法形容的。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小新的呼吸非常急促,他可能听到了狐狸的声音,两只手颤抖着来回乱抓。“小新,我在这儿。”
狐狸摸索着爬到小新身边,抓住他的手。小新说不出话了,喉咙里仿佛被凝固的血块给阻塞着,只能听见他噗嗤噗嗤如同破了的风箱一样的呼吸声。他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虽然从他的职业来说,算是半个“道”上的人,但他不想死,他还想继续活下去。“兄弟,安心走。”
狐狸抓着小新的手,很慢但是很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爹娘,就是我爹娘,我活一天,就穷不了他们,放心走,将来,我替你给他们披麻戴孝……”小新听了这些话,一下子就安静了,他在黑洞那边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没有收到诅咒的影响,他还能看得见。或许,他能从狐狸暂时灰暗的眼神里看到诚信。我在旁边默默无声的看着这一切,狐狸给我上了一课。如果是我,我会安慰小新,让他好好静下来,接受同伴的救治,但小新自己都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放不下远在山阳的家人。狐狸就这样抓着小新的手,一直到小新慢慢停止呼吸。黑暗再加上死亡的气息,让我抑郁烦闷,无名生物退走了,可狐狸他们还是没有恢复,而且队伍里两个伙计伤势比较重,如果半途再出现意外,结局就很难讲。那些无名生物不具备人的正常逻辑思维,可能退走,没准又可能突然杀回来。所以剩下的人张罗着收拾了些东西,打算先返回地面再说。两个人的尸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带走,只能就地先掩埋。几个人合力把尸体埋了,然后依次从绳梯朝上面爬。老巴还是虚弱,由我照顾,这货能偷懒就绝不使力气,把我累的够呛,可我已经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些,因为那个奇怪的问题,在冲击着我的大脑。我一边协助老巴朝上面爬,一边就不停的思考着,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当初怪孩子和小新,在我的眼睛里,究竟看见了什么?我全力回忆着,从小到大,我进过几次医院,也进行过几次全面的检查,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检查出现过问题。另外,还有一个很怪异的现象,抛开别的人不说,老巴和狐狸是什么角色,我心里很清楚,眼睛里长刀子的主儿,任何异样都不可能瞒过他们。但这两个人从未发现过我眼睛有问题,凭老巴那种性格,如果真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他绝对要一问到底。老巴和狐狸都看不出的事儿,怪孩子和小新能看出来?想来想去,我大概就有数了,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只有一种人能看到我眼睛里的东西,就是快死的人。这个推测让我既害怕又渴求,如果什么东西非要垂死的人才看得见,那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可至少我知道,要如何才能观察到我眼睛里存在的异端。这关系到我自身,我必须要搞清楚。漫长的通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全力保证安全第一。中途的确爬的很吃力,不过再没有发生危险,终于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地下深渊的上面。一到这儿,路就好走了,老巴是顺着另一个入口下来的,他带着我们爬出地洞。从深邃的地下回到地面,第一眼看到阳光的时候,心里恍如隔世。狐狸他们开来了三辆车子,该有的东西都有,队伍就安顿了下来。我还是被那个问题所困扰,虽然有了相应的推测,但怎么样才能真正东西我眼睛里到底有什么?总不能找个活生生的人,把他弄的垂死,来观察我的眼睛。这条路行不通,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我从前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普通,不认识乱七八糟的人,现在遇见这种情况,彻底抓瞎了,不由自主的,我就把目光投向了老巴。老巴躺在车里,二大爷似的,本来很想跟他聊聊这个事儿,但一看见他那双贼光四射的眼睛,我又退缩了,转来转去,我就觉得虽然认识狐狸的时间短,不过狐狸比老巴要靠得住。我就跑去找狐狸,他眼睛上蒙着绷带,半靠在车座上。我吞吞吐吐把来意和他说了,看他有没有办法。“你的意思是?得找一个快死的人,帮你去看件东西?”
“是这个意思。”
我赶紧点点头,但我同时又跟狐狸表态,不能因为这个就滥伤无辜,要是真的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办法应该是有的……”狐狸想了想,轻轻一拍额头:“如果按你说的,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