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上去,这好像是一只盒子,但把它完全拿出来,就会发现,这是一盒录像带。录像带早就过时了,很难见到。不过录像带的作用,是承载影像信息,看到这盘录像带,我突然意识到,杀马特是想通过这盘录像带,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想看看录像带,但没有放像机,带子就是废品,无法用任何别的方式来浏览它包含的内容。实在没办法了,我就跑去找狐狸商量,看他能不能和留在阳城的伙计联系一下,去搞一台放像机回来。“放像机?”
狐狸楞了楞,他比我大几岁,但在他对影像信息感兴趣的年岁里,录像带和放像机也已经被淘汰。“我有点用,急用,你看看下头的伙计能搞到不能。”
“试试吧。”
狐狸给阳城的伙计打了电话,这种放像机没地方买了,除非是到很早以前开过录像厅的人,或者是专做这种机器生意的人那里打听,看看人家的仓库里有没有偶尔被遗忘的货。狐狸交代了,东西如果能搞到,就立即送过来。接下来就是等,没过多久,天亮了,这是新年第一天。老巴在喝酒,酒味随着热气弥漫了整个屋子,被这股气味一熏,我仿佛也醉了。我想起从前,自己所过的每一个大年初一,那是很开心的一天,可以穿新衣服,放鞭炮,而且呆板了一年的父亲,会在这时候给我一份压岁钱。父亲,他还好吗?一晚上都没睡,在暖和的屋子里,我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睡了最多有两个小时,陈生回来了,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估计已经彻底从人间蒸发,连骨头也找不到。老巴看见陈生就翻白眼,狐狸害怕俩人呆在一块儿会打架,把老巴给拉走了。“你接着睡吧。”
陈生跑到屋子一角,在一张小桌子上面摊开纸,画着什么。我跑过去看,陈生没有阻拦。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画的,好像是一张平面图,而且是包山地下的平面图。“你在干什么?”
“在归纳一下包山的地形。”
陈生说:“你去过包山,但是,你只去了地下湖,包山地下的空间,远比你想象的大,除了地下湖,你没有涉足过别的区域。”
“去包山,有什么意义吗?”
“有。”
陈生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看我:“包山那个地方,有解除黑洞诅咒的希望。”
“黑洞诅咒?”
我想了想,的确,之前那个神秘的深沉人曾经和我说过,如果要解除黑洞诅咒,就一定要去包山,但上一次的包山之行,其实并不成功,虽然我们全身而退,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你也中了黑洞诅咒?”
“我没有中诅咒,可你不是中了吗?”
陈生笑了笑,摆摆手:“你先去睡吧,我要谋划一下,具体的行动,至少要到正月以后了。”
我心里在犯嘀咕,按照陈生这么说,第二次包山之行,似乎完全就是为了解除我身上的黑洞诅咒而制定的?我很难想象,真的想不通,陈生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替别人着想了。我确实困,和陈生说了两句话,转身又去睡。等这一次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抬眼的时候,就看见陈生一个人坐在微微发亮的炭火旁,不知道正想着什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并不像是一个阴损的人,反而显得深沉,稳重。他盯着炭火出了神,眉宇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愁绪。这一夜过的很平静,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一白天仍然平淡无奇,入夜之后,狐狸手下的两个伙计驱车赶来。狐狸手下人不多,不过都很有效率,头一天狐狸打的电话,第二天他们就搞来了一台放像机。放像机还是新的,仓库角落里的积压货,如果不是狐狸的伙计去找,估计这台机器会被人继续遗忘。伙计帮着把放像机放在屋子的一角,接通电源,调试了一下,机器的质量过硬,也没受到外力影响,多半能用。我在屋子这一角,陈生在另一角,依旧研究着那张图,我考虑着,是不是换个地方观看这盘录像带。这个时候,陈生抬起头,对我做了个手势,他是在告诉我,我可以随便看,他不会偷窥,更不会干预。我又尴尬,又担心,陈生的眼睛,还是那么毒,我心里想什么,不说出口,他好像就猜得出来,如此,我在他面前,似乎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我取出那盘杀马特交给我的录像带,放进机器里。一片不算密集的雪花点闪过屏幕之后,屏幕上出现了画面。与画面同时出现的,还有录像带所拍摄的具体时间,1995年,2月,14日。